將瓶中的魂魄全部送去輪回後,那名領魂師將玉瓶交還於我。我看到那白潤的瓶身,又想起了那匹白馬。從它的反應來看,也許它知道我的過去?我深吸一口氣,一隻老鬼如此執迷於自己的過去,委實不好,還是順其自然吧。
再次來到人界,我發現天空的黑雲已經慢慢消失,地上開始萌發出嫩芽,燒焦的樹也恢複了生機。看來神界是打贏了吧,現在隻需見靈魂全部回收,一切就結束了吧。
大地恢複得極快,我不過來回冥人兩界幾次,就已經是萬花盛開,百鳥齊鳴的繁榮景象。我閉著眼,躺在草地上稍做休息,忽然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似有東西在舔我。我睜開眼,便看見一隻小狐狸用它粉紅的舌頭舔舔我,時不時停下來用它水汪汪的圓眼睛盯著我。我被它弄得癢極了,便翻身盤坐在地,伸手將它攬在我懷裏,溫柔地撫摸著它的毛發。它似極為享受,眯著眼睛躺在我腿上,偶爾還用頭蹭一蹭,煞是可愛。
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我轉頭一看,一個修長的人影站在不遠處。他逆著光,發帶和衣衫隨微風而動,雖然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也覺得此人樣貌定然不凡。
小狐狸“嗷”地叫了一聲,迅速跑向了那人。他彎下腰,順勢將它抱在懷裏。他慢慢向我走來,不知怎麼我竟然有些害怕。我召喚出冥界大門,正欲逃回去,不料他右手一揮,柏念給我的腰牌徑直飛到他手中,大門也瞬間關閉。
他看著腰牌,腳步卻未曾停歇,一步步向我逼近:“冥府?”
心理恐懼更甚,我猶豫著伸出手:“正是,請把它還給我。”說話竟有些顫抖。
“哦?”他站定在我麵前。銀色長發用一根鳳羽挽於腦後,額前的短發隨風而動;英眉斜飛,湛藍的雙眼狹長有神,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性感;一套修身的淺藍衣衫襯得他的皮膚比我這隻鬼還白,此時,他正戲謔的看著我:“若是不還你,你又該如何?”
“我,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憑我的直覺,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我心裏害怕得緊,既然打不過,那就跑咯。我是一隻鬼,散去自己的身形本就是極容易之事,更何況我還放出諸多鬼魂,來擾亂他的耳目。
我極盡全力,還未跑出千米,便被他扣住手腕。我心裏一驚,用力掙紮,他卻緊緊抓住我的手,將一個瓶子遞到我手上。“你這冥差真是不負責任,為了自己逃跑,就將這麼多鬼放到人間。”
我臉一紅,掙脫手將那瓶子放進衣袖裏,輕哼一聲,轉過頭不理他。這麼一折騰,心裏的恐懼少了幾分,我微微回頭,就看見他一臉狡黠地看著我。反正什麼都比不過他,於是我雙腿一彎,一屁股坐到地上,遵循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見我有些耍賴地坐在地上,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又坐到我旁邊。那小狐狸跳出他的懷抱,盡情地在草地上撒潑,翻滾。他一隻手撐地,漸漸靠近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身子慢慢往後仰,看著他立體深邃的五官,不自覺地推了一口唾沫,“姬連。”
“姬連?好名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叫燭夷,記住了嗎?”
我連忙點頭,生怕他再靠近點。
“那你叫我一遍試試。”
哪有人會讓別人叫自己名字玩啊。雖然心裏這樣說,但我嘴裏還是很老實地叫了一聲“燭夷”。
他恍若失神了一般,待他恢複了神智,卻是順手就將我的腰牌扔了出去。那小狐狸一口銜住比它頭還大的腰牌,之後從它身上冒出一團火,隨後火中鑽出一隻足有一人高的大狐狸。我正看得發呆,那大狐狸“噌”一下上了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等它飛得遠遠的,我才發現那小狐狸,連帶著我的腰牌不見了。我看向燭夷,他朝著大狐狸飛走的方向挑了挑眉,“是我教寵不善,它竟帶著你的東西私奔了。”
他的這句話讓我差點當場石化,我趕緊凝神閉目,卻發現它已經飛到我感知不到的地方了。我生氣地瞪著罪魁禍首,見他沒有絲毫的反應,憤然站起。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一陣哨聲,隨後天際就出現了那隻大狐狸的身影。
在我急切的視線下,它終於落到地麵,可嘴裏已沒有了那腰牌的蹤跡。我在它濃密的毛發裏翻找,一無所獲。
“真調皮,”燭夷輕拍了一下它的腦袋,又看了我一眼,“你把那東西扔哪了?”
又是一團火光,大狐狸又變成了小狐狸。它對主人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在一旁追蜂捕蝶。我站在一旁,實在沒有那麼好的耐心等它玩夠,便一把將它抓到懷裏,摸著它的腦袋輕輕說道:“能不能告訴姐姐啊,姐姐請你吃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