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之前......
慧娘一個人站在河邊......她抱緊自己,幾乎陷入一種無力的絕望之中。
手撫在小腹,疲態露在臉上,她看起來更加憔悴了。正午時分,天氣倒是暖和了一些,不像昨夜裏那麼冷,冷得她幾次快要凍昏過去。鞋子已經磨爛了......沾滿了泥土。
沒辦法,她長年累月的吃的那些藥,傷身子,她的腳踝已經變了樣子,根本穿不到鞋子裏去,半隻腳在外麵露著,腿也走不了路了,這一晚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拖著這兩腿走到了喬家,又走了回來,腳跟磨得稀爛,冷風從傷口往骨頭縫裏鑽。
憑她的身體狀況,這次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但她很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隻是為了高吉,為了她的丈夫......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許過不了兩年,病情惡化她便要撒手人寰。如果能夠留下一個孩子,讓高吉有所寄托,或許這才是對他們四年感情的托付。
她不怪高吉。
有時候會埋怨,可她還是清楚的,高吉隻是累了,不是不愛她了。
她的病成了他最大的負擔,一年比一年更嚴重的狀況,高吉要更辛苦,做更多的事,他原本可以不必如此的,可他沒有想要放棄過......他也會累,會想要解脫,可是高吉每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她身邊,卻從未有一次想要斷過她的藥......
她和高吉說過,“不要再買藥了,我不想吃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可高吉沒有放棄她,他守在她身邊,哭得像個孩子。他舍不得,又怨怪自己沒能力救得了他,隻能拖一天算一天了......“就當我自私......就當我自私......我知道你難受,我知道你疼。可我害怕......害怕你就這麼走了......哪怕明知道你很辛苦,我也想要你活著......我也想要你活著......”
她抱著高吉,兩個人哭成一團。
有生之年,能夠遇到高吉。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
隻是想到有一天她會死,留下高吉一個人可怎麼辦......
小雲守在她門口,一句一句轉述高吉的娘辱罵她的那些話,親眼看到她吐了......所以小雲知道了,她懷孕了。慧娘不希望小雲將這件事告訴高吉的娘,她還沒想好,甚至,還沒有從之前小產的經曆中緩過勁兒來,她害怕這個孩子也保不住......
小雲反倒借此威脅她,“......如果你不給我做身新衣服,我就讓你的孩子生不下來。”
她害怕了。
她一直以為,小雲隻是不懂事,小雲隻是高大娘寵壞了的。但她沒想到,小雲竟然這麼狠,以她肚子裏的孩子威脅她......
高大娘的罵聲還在繼續著,罵她不爭氣,罵她沒用。罵她耽誤了高吉,罵她花光了錢......高大娘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她頭上。
加上小雲的威脅,加上高吉的晚歸......
慧娘咬咬牙,等到高大娘和小雲睡了以後,一個人從高吉家跑出來......她想去求自己的親爹答應,先把那頭大牛賣了,能夠......至少給他們一點錢,哪怕是借的。能讓高吉暫且不要那麼辛苦,可以多留在家裏照顧照顧她和孩子,她需要錢,至少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