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讓尹玉麟漸漸陷入深度的沉眠當中,吞吐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身體的溫度在一點點降低,最後,連僅有的意識都沉陷於噩夢當中。
他在昏昏沉沉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冥界,回到了那處竹林深處。那裏還沒有崩塌,還沒有墜落,一切都安然地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口冰棺陳放在那裏,像是回到了他初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很清楚冰棺裏會有什麼,可是在這裏,除了冰棺除了竹林就什麼都沒有了。他隻能讓心思先平靜下來,向冰棺走了過去。
冰棺裏沉睡著羅刹女,身著一襲大紅,像極了嫁衣,在這蒼翠之間別有一番姿色。
但是,與他那日同宋宇臣一起前來的時候所見不同。
這是......尹玉麟覺得眼眶處疼得厲害,伸手捂住一隻眼睛,竟平白想起當初塌陷之時,羅刹女仿佛早有預感似的,站在塌陷之處遙望著他......原來,在那最後一刻,羅刹女選擇犧牲了自己來融入進尹玉麟的魂魄之中,圓滿了“羅刹之身”,也自此解脫。她在尹玉麟的意識裏留下最後的幻境,直到尹玉麟記起舊事並且命懸一線的時候,才可能看到......
羅刹女在尹玉麟初現真身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薛錦雲留在他生命裏的痕跡,那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全部,唯有尹玉麟是不一樣的。羅刹女預知到後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故而,成全。
可現在,尹玉麟站在冰棺前,他的記憶是混亂的,他的記憶,羅刹女的記憶,薛錦雲的記憶,竟在同一時間開啟,那些交錯在一起的記憶,拚湊出了本應屬於羅刹女的命運。
他......她,尹玉棠,就是羅刹女。從冥界歸來,本應屬於薛錦雲和羅刹女的靈力同時蘇醒,她曾一時失控,也因身體所蘊藏的強大靈力而驚慌過。
“原來,都是命。”
冰棺裏的羅刹女醒了,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
尹玉棠嚇了一跳,不禁後退。
“如今,你還以為自己是尹玉麟嗎?”羅刹女的幻影問。“尹家老夫人用湯藥封去了你的記憶,連陳家的二伯都知道,隻是他們並沒有告訴你,在你死去之後活過來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你最信任的人,卻利用了你對尹玉麟的愧疚之心,從此將你隱藏,你本來就不該是凡塵俗物,你理應有更大的能力,更廣闊的天地,可他們卻讓你放棄了。屈居在青塢城裏,你真的甘願嗎?”
她很難受,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樣,連呼吸都是疼的。
“尹玉棠,”羅刹女向她走了過來,卻在轉瞬之間已至眼前,手捧在她的臉上,“你可知,當你真身暴露的時候,你就不再是青塢城的人了。他們隻會將你視作為威脅,恨不得除掉你,就像是數千年前,手起刀落,將你我一分為二。我......便是從你身上脫離出來的欲念。”
如今,隻有欲念回到了本體,她便不再是那個清明的尹玉麟了。
或許,她本來就不是。隻是在尹玉麟死後,尹家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故而與陳老二商量之後,隱瞞了她的身份,並且誘她喝下湯藥忘記前塵,從此假扮尹玉麟而隱去真身,使羅刹女的秘密永遠的被藏起來。若非她自己覺醒,怎還會有今日這一切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