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警方的委托
“那是什麼鬼東西?說人話。”祁時又被新名詞給整蒙了。
“就是說,以後潛入者再去到明天,就可以同時保留宿主和本人的雙重記憶了。你下次不用忘掉自己的身份了,你就是祁時,當然,也是委托人。”
“那回來之後呢?我會記得那邊的事嗎?”祁時追問道,這是他最在意的問題。
夾穀心裏也並沒有肯定的答案。這項課題剛剛攻克了力學和生理學的難關,但是還沒有通過心理學和倫理學的測試。他隻好聳了聳肩,坦誠地回答不知道。
祁時聽不懂他說的後兩個測試,心理,倫理,這些跟時空遊戲有什麼關係?
夾穀麵對追問,輕描淡寫地回答他:“咱倆去一次就算測試了,你不就是心理學專家嗎?回來之後你寫個報告,就是走個過場,講講感受和體會。這主要是做給那幾個保守派科學家看的,他們擔心會有心理副作用。”
祁時聽到“副作用”三個字,立刻就坐不住了,他逼問到底有沒有副作用,非要讓夾穀給他個確定的答複。
“從理論上講,絕對安全。”他拍著胸脯打包票,不過還是額外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下次就讓你做監護者,我來做潛入者。”祁時知道監護者責任重大,所以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不要換了。
“我主要擔心的是另一個,倫理測試。”在這間實驗室裏,大多數科學家都隻關注前三點,他們一致認為,隻有科學才能保障絕對的安全。但夾穀卻一直對此心存疑慮,他有時候甚至懷疑,明日報社所做的工作,會不會真的破壞了某種秩序。
夾穀沉思了片刻。祁時見他神情焦慮,就安慰了幾句,讓他別多想。“話說回來,這倫理測試是誰負責的?”他最後還多問了一句。
讓他感到後悔的是,聽到這個問題,夾穀緩慢伸出食指,指向了他自己。邏輯學出身的夾穀,就是這最後一項測試的負責人。這下,祁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他隻好陪夾穀一起,陷入了沉默。
“社長!劉警官來了!”瑞克從電梯口朝實驗室裏喊話。
“我不能離開這裏,你讓他下來吧!”夾穀回答說。他見祁時一臉疑惑,於是又一次邀請他,一同去見委托人。
“警官?是這次的委托人?你們還跟警察做生意啊。”在祁時看來,這裏的工作不被視為違法,就該謝天謝地了。警察的主動到訪,還是以委托人的身份,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夾穀覺得這種想法太幼稚。在他自己眼裏,他和他的報社,向來都是在陽光下開門辦公:“你還真以為,明日報社能在體製之外運作啊。嗬嗬,要是不給那些警察和政客辦事,這裏早就被他們一窩端了。上次錢局長的事你還看不出來?跟我來吧,老劉算半個自己人,今兒就帶你見見他。”說完,他去電梯口迎接那個劉警官。
祁時發覺自己真是入了龍潭虎穴,“這回就索性開開眼吧。記憶兼容?有意思。”他掏出口袋裏的鑰匙串,在眼前晃了晃,又看看站在電梯口的夾穀,跟了過去。
老劉的委托,要從一周前警方收到的一封匿名信說起。
“你們警察至於被一封恐嚇信嚇成這樣?”祁時撇著嘴問老劉,臉上滿是不屑。
“笑話,我們什麼世麵沒見過?”老劉反唇相譏,藐視的氣息從鼻孔擠出來。
“腰上捆著炸彈找上門的大有人在,膽子早就嚇破了,恐怖變成了刺激。你想象一下,腰上捆著炸彈的,其實根本不可怕。他弦一拉,一了百了,怕什麼?你知道嗎,比生活在危險裏更加難以忍受的是什麼?”老劉把臉湊到祁時跟前,表情嚴肅。
祁時尷尬的瞟了夾穀一眼,可那家夥絲毫沒有幫他解圍的意思,隻是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等著看他的笑話。
“是什麼?老劉?”祁時硬著頭皮問道。
“是威脅。”老劉把這兩個字咬得死死的,像是要把威脅他的人咬成兩段。
“活在威脅裏的滋味最難受。我們習慣於麵對各種真實的危險。炸彈?被炸死了就死了,沒死就安全了。可威脅不一樣,它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它隨時可能應驗。而如果它一度應驗過了,這種恐懼就會加倍,幾何式地增加。”
“你說它應驗過?”夾穀立刻警覺起來,他坐直了身子,開始緊張的詢問情況。
“對,就在半個月前。”老劉開始詳細說明。夾穀把筆記本和鉛筆丟給祁時,看都不看他一眼,開始認真聽老劉講。
“上上個禮拜,周一的時候。信息處的小張早上出門,看見門縫裏塞了一封信,他拆開一看,是寫給公安局的恐嚇信。信是打印的,上麵采集不到指紋。大概的內容是說,三天之內,市區將會發生一起針對警察的襲擊。最後的落款是‘你們的老朋友’……”
祁時:“赤裸裸的挑釁。我是說這落款。”
夾穀:“何止是落款,每個字都在叫囂。等等,他說市區?我記得不包括外縣,光咱們市轄區,整個公安係統的人數就有上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