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測風雲(2)(1 / 3)

另一人道:“但人死不能複生,哥子們也應當節哀順變才是,唐老爺子一去,蜀中的江湖道就全靠哥子們來扶持了,哥子們千萬要保重才是。”

這人頭發胡子全都白了,看來也是川中武林道的一位名宿前輩,是以滿口“哥子”的以尊長自居。

唐家的孝子們隻是連連頓首,有的已泣不成聲。

死的人竟是“唐無雙”!

俞佩玉實在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

朱淚兒也已目定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等到跪的人又紛紛站起來時,她才壓低聲音悄悄道:“假唐無雙絕不會死,連唐玨都已說他完全看不出毛病了,唐家莊的人絕不會在短短幾天工夫裏就看出他是冒牌貨。”

她轉轉眼珠子,又道:“我看,這也許是他故意用這法子將別人誘來……”

俞佩玉搖了搖頭,道:“他若要這些人入彀,法子多得很,用不著裝死,何況,唐家子弟的哀傷也絕不會是假裝的。”

朱淚兒道:“那麼,你認為是唐家子弟看出了他的破綻,才殺了他的?”

俞佩玉道:“也不會,唐家子弟若發現他是冒牌貨,因而殺了他,就不會如此悲哀隆重地為他發喪了。”

朱淚兒道:“那麼,他難道是暴病而死的?”

俞佩玉道:“更不會,那俞……俞某人老謀深算,既然敢派他來做這種事,必定確認他身子硬朗不致驟死,否則他們怎肯花這麼多心血在他身上。”

朱淚兒道:“不錯,他們既有把握派他來,自然已確信他不致被人看出破綻,也不致暴病,而他自己又不會裝死,那麼,他究竟是怎麼會死的呢?”

俞佩玉啞然無語。

這件事的確出人意料,令人完全不可思議。

吊喪的人群湧入了唐家莊。

俞佩玉和朱淚兒也隻有隨著人群走了進去,事已至此,他們已是隻能前進,不能後退的了。

隻見唐家莊內街道兩旁,門門閉戶,家家掛孝;人人都是滿麵悲容,俞佩玉更確定這絕不會是假裝的。

街道的盡頭,有間寬廣的廳堂,平日正是唐門子弟的議事之處,此刻卻是吊喪之地,唐無雙的靈柩也就停在這裏。

隻聽大廳中哭聲盈耳,吊客們魚貫垂首而入,俞佩玉和朱淚兒也跟在後麵,走進了這大廳後,每個人的神色更是悲慘,就算是平日和唐無雙素無關係的人,此時也不禁要被這種悲傷的氣氛所感染。

大廳正中,擺著唐無雙的靈位和棺木,後麵的布幛中,哭聲更哀,隻因唐家的女眷都在幛中。

女人笑起來聲音雖比男人小,哭起來聲音卻比男人大得多。

大廳的兩旁,卻擺著二三十張鋪著白布的圓桌,桌子已大半都被坐滿了,吊客們正在等著嚐嚐唐廚的素席。

俞佩玉心裏暗暗感慨,也不知這些人究竟是為了憑吊唐無雙而來,抑或是為了吃一頓而來的。

後來的吊客正在觀望著,生怕自己搶不到座位時,唐家已有專司禮賓的弟子將他們請了出去。

原來外麵的空地上也擺起了數十桌,於是“吊者大悅”,各就各位,片刻間素筵就流水般地擺了上來。

俞佩玉和朱淚兒也隻有坐了下去,他們心事重重,食難下咽,但那些方才還如喪考妣的吊客們,卻已吃得津津有味。

朱淚兒悄悄拉了拉俞佩玉的衣角,悄悄道:“我們難道就坐在這裏吃,吃完了就走?”

俞佩玉苦笑著。

朱淚兒咬著嘴唇,又道:“你為什麼不找你那位唐琳姑娘去打聽打聽這是怎麼回事?”

她口氣裏居然還帶著醋味,俞佩玉正有些哭笑不得,誰知這時卻有一個穿著孝服的垂髫小環向這邊走了過來,而且不是找別人,就是找他的,走到他麵前,就躬身一禮,輕聲道:“這位可是俞佩玉俞公子麼?”

俞佩玉再也想不出她怎會認得自己的,更不知道她忽然來找自己幹什麼,隻得欠了欠身,道:“在下正是俞佩玉。”

那垂髫小環語聲更低,仿佛很神秘似的,道:“俞公子這種身份的人,怎麼能坐在這裏,這裏麵有席接待貴客,請俞公子移駕到裏麵坐。”

俞佩玉更不知道自己怎會忽然變成貴客了,抱拳道:“這裏就很好,不勞姑娘費心。”

那垂髫小環道:“我們姑娘再三吩咐奴婢,不可怠慢了俞公子,俞公子若不肯移駕,奴婢們吃罪不起。”

聽到“我家姑娘”四字,朱淚兒臉色就有些不對了,立刻站起來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到裏麵去坐也好。”

那垂髫小環上下瞟了她一眼,又垂頭道:“裏麵恐怕隻有一個位子了,姑娘還是……”

朱淚兒根本不理她,拉著俞佩玉就走。

那垂髫小環有些著急了,又不敢去攔她,失聲喚道:“姑娘還是請在這裏……”

朱淚兒忽然回頭一笑,道:“不是姑娘,是俞夫人。”

那垂髫小環怔了怔,道:“俞……俞夫人?”

朱淚兒道:“不錯,俞夫人,俞公子到裏麵去了,俞夫人總不能一個人坐在外麵吧。”

那垂髫小環眼睛發直,怔了半晌,才垂首道:“是,奴婢帶路,兩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