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淚兒冷笑道:“有些人自己放了屁不好意思承認,就想厚著臉皮賴別人。”
海東青道:“所以你就想賴我。”
朱淚兒怒道:“那聲音明明是男人發出來的,不是你是誰?”
海東青忽然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才沉聲道:“那聲音真不是你發出來的?”
朱淚兒大聲道:“當然不是,誰說謊誰就不是人。”
海東青道:“也不是我。”
鐵花娘嗄聲道:“若是你們兩人都沒有發出聲音來,那麼是……是誰呢?”
朱淚兒道:“不是你麼?”
鐵花娘著急道:“自然不是我,我自己嚇得要命了,哪有心情嚇別人。”
他們誰也沒有問俞佩玉,因為任何人都知道俞佩玉是絕不會做這種事的,一時之間,大家似乎全都被嚇住了,黑暗中顯然還有第五個人。
誰也看不見這第五個人,誰也不知道他躲在哪裏。
朱淚兒忽然大聲道:“我已看見你了,你還躲到哪裏去?”
鐵花娘一驚,但立刻就想到朱淚兒這必定隻不過是在唱空城計,當下也大聲道:“不錯,你既已來了,還想跑麼?”
兩人大叫了半天,黑暗中卻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們隻覺掌心直冒汗,沒有嚇著別人,卻嚇到了自己。
俞佩玉緩緩道:“你們都聽錯了,方才根本沒有聲音。”
朱淚兒道:“我……我明明聽到的。”
俞佩玉道:“我為何沒有聽見?”
朱淚兒還想再說話,突覺俞佩玉拉住了她的手,耳語道:“大家拉住手,一起兜過去。”
朱淚兒的右手立刻拉住了鐵花娘的左手,鐵花娘就拉起海東青的,四人皆貼著石壁,緩緩向前走,想將那人圍住。
誰知他們走了七八步,卻連什麼都沒有碰到。
朱淚兒忽然一驚,失聲道:“這地方怎地忽然寬敞起來了?”
這地道寬不及七尺,但他們現在走了七八丈,竟還沒有碰上對麵的石壁,大家又不禁吃了一驚。
過了半晌,隻聽鐵花娘道:“你……你不要捏我的手好不好?”
朱淚兒道:“我連動都沒有動,你見鬼了麼?”
海東青道:“也不是我,我在這邊。”
鐵花娘顫聲道:“不錯你在我右邊,但我的左手……”
她話未說完,已發覺自己拉著的並不是朱淚兒的手,朱淚兒也覺得自己拉住的這隻手又冷又硬,絕不會是鐵花娘的。
兩人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一起鬆了手,向後麵退開,嗄聲道:“你是誰?”
隻聽黑暗中忽然有人咯咯一笑。
笑聲發出時還在兩人中間,但一瞬間便已到了數丈外,竟似忽然走入了地道兩旁的石壁中。
朱淚兒想到自己方才拉著的竟不知是誰的手,半邊身子都麻了起來,這人既能拉住她們的手,要殺她們豈非也易如反掌?朱淚兒膽子雖大,此刻也不禁覺得兩條腿發軟,連站都站不住了。
鐵花娘更連動都不敢再動。
隻聽俞佩玉道:“這裏絕不是我們方才走過的地道。”
朱淚兒道:“但這三口箱子……”
俞佩玉道:“就因為這三口箱子已被人搬到這裏來,所以我們才會認為這就是我們走過的地方。”
朱淚兒道:“那……那麼我們究竟走到什麼地方來了呢?”
在絕對的黑暗中,任何地方都變得完全一樣了,因為無論這地方是大是小是寬是窄,人們已完全感覺不到。
俞佩玉沉吟著,還未說話,突聽一人吃吃笑道:“這是我的家,地方並不差,桌上擺著酒,盒裏凍著雞爪,各位既來了,就請來喝一杯吧。”
這聲音又尖又細,聽來就仿佛是個小孩子在唱童謠。
若是換了平日,朱淚兒一定會覺得很有趣,但此時此刻,她隻覺這聲音簡直真像是鬼叫。
這時突有一點燭光亮起來。
他們這才發覺自己竟已到了一個極寬闊的石廳中,一支蠟燭的光在這大廳中雖然顯得很渺小,但他們的眼睛久經黑暗,正好能適應這微弱的燭光,燈火若太亮,他們也許反而張不開眼睛。
隻見這大廳中竟高高低低地坐著十幾個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看書,有的在觀畫,有的在撫琴。
這些人神情似乎都很悠閑,做的事也都很風雅,但身上穿的都是粗布短衫,而且都赤著足,最多也隻不過穿了雙草鞋,一看來就像一群做完工的粗人,和他們那種悠閑風雅的行為極不相襯。
大廳的中央,還擺著桌酒,有幾個容貌粗魯的漢子正坐在那裏喝酒,看他們的打扮,本該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朋友,但一個個卻偏偏都很斯文地坐在那裏,一杯酒拿在手裏很久,還沒有喝下去,隻是在品著酒味,雖然明知有人來了,但他們誰也沒有回頭瞧上一眼。
朱淚兒再也想不到會突然看到這麼多人,又不免吃了一驚,這些人雖然絕不像是武林高手的模樣,但在這種神秘的地方出現,就令人莫測高深了,朱淚兒怎敢對他們稍有輕視之心。
隻聽方才那吃吃的笑聲又已響起,那人道:“主人既不小氣,客人又何必扭捏?請請請,過來喝一杯。”
笑聲正是自飯桌上傳過來的。
說話的人身材不高,雖然坐在這種陰森的屋子裏,但頭上卻戴著頂遮陽的竹笠,蓋住了臉。
俞佩玉沉吟著,緩緩道:“既是如此,在下等就叨擾主人一杯吧。”
他們緩緩走過大廳,下棋的仍在下棋,看書的仍在看書,誰也沒有理他們,似乎全未將他們看在眼裏。
這些人的架子倒真不小。
朱淚兒心裏雖有氣,但到了這種地方,卻不敢發作了。
一張圓桌上隻坐著六七個人,剛好還有四五個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