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如此說,心理卻道:哪有那麼多小號關這幫混蛋。
從這次提審開始,醫生老王就一直守在看守所,連大門都沒出。
他在感情上,已經完全站在了聖林一邊,而刑警隊那幫混蛋,則完全成了罪犯。
這3天3夜,他不知進了301監室多少趟,就連一個人不準進入監室的鐵律,他都拋在腦後。
奇怪的是,晝夜有人值班,有人看監控,他這些違反規定的做法,竟然沒有人來製止。
平時放個屁,上司們都能很快知道,可這次,所長、副所長好像都成了瞎子、聾子,什麼都不知道了。
監區長、分監區長之類,更是如此。
既然沒人管,老王索性就大大方方,他才不擔心號裏那幫犯罪嫌疑人會對自己有任何不軌企圖呢。
老王給聖林檢查了一遍,還用手電筒照了照眼睛、口腔。聖林被灼烤的皮膚已經結了疤,胸前一個小小的觀音像耷拉下來,輕輕地晃動著。
”這傻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的,這麼快就開始恢複了,真是個奇跡。老陸,好好照應著,這小子,有種!以後,你每天到醫務室一次,向我彙報他的病情。”
老王嘟囔著,關上號門去了。
陸煙客答應著,突然心頭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信號,他明白,機會來了。
於是就說自己頭疼,王醫生就把他提了出去。
第二天,肖軍又帶人來提審聖林,當班的是劉管教,他請示王所長,並且表示,以聖林目前的身體狀況,不適合提審。
王所長自然知道情況,猶豫了一下,說道:征求一下王醫生的意見吧。
王醫生的意見直截了當:堅決不行。
王所長說:局裏壓力很大,叫我們全力配合刑警隊。
王醫生盯著自己這個堂弟,看了很久,終於說道:
“你總算還知道征求一下我的意見,還算是個王家子弟。人在做,天在看。我總覺得,這個聖林是冤枉的,這兩番大刑下來,就算是你,也早就屈打成招了。
如果聖林死了、殘了,將來有一天又證明他無罪,他的家人豈能善罷甘休?那時,你作為所長能脫得了幹係?
現在受點兒壓力,總比有一天,你作為一個玩忽職守的罪犯,被關進自己曾經任所長的看守所裏強。
給自己留條路,別跟著他們把事情做絕。聖林不是個凡人,給他十天半月恢複。頂多再有一兩回,聖林挺過去,肖軍也就泄氣了,自會想別的辦法。
聖林有罪也罷,無罪也罷,隻要沒在咱們手裏出事兒,咱就沒什麼責任,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王所長自然懂了,堅決拒絕了肖軍提審聖林的要求,就連姚豐和馮四海先後親自給他打電話,都堅決頂了回去。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
“要麼就現在把我撤了,要麼就半個月之後再提審,二選一,沒有商量餘地!”
放下電話,竟然覺得無比輕鬆。
小姨子蔣菲菲把姐夫今天的壯舉報告給了自己的姐姐,等王所長晚上回家時,妻子竟然做了一桌好菜,還擺上了酒。兩人今晚的親熱也不同以往,竟然有點兒新婚的感覺。
“你今天真男人。”
王所長已經十幾年沒聽到老婆說這話了,今天受到鼓勵,大為興奮,兩口子竟然又做了一回,弄得老婆連連求饒。
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所謂秘密,隻是在部分時間內,部分人不知道的一件事而已。
刑警隊在看守所對聖林用刑一事,也就不可能是什麼絕對的秘密。先是在看守所,後是在市警察局,再後,各分局以至於有些派出所,都知道了此事。
據傳,律政司、督查處都曾經向佟剛詢問過,刑警隊是否有違規辦案的事情。
律政司還接到控告信,舉報刑警隊對嫌疑人刑訊逼供。
律政司已經與警察局打了招呼,說是再發生類似事件,就將啟動調查程序,要求警察局先進行自查自糾。
小道是主道的分支,所謂小道消息,自然也就是從主道分流出來的。肖軍隻會靠刑訊逼供破案的名聲,再一次被坐實。
肖軍承受了很大壓力,好在還沒有人正式調查刑訊逼供的事,現在,看守所也同意提審聖林了,他還有機會,拿下聖林。
隻要取得聖林的有罪供述,到時,是不會有多少人對於向一個殺人犯用點兒手段感興趣的。
況且,警察局的上司們至今沒有幹預他,實際上就是默許他用刑,他必須抓緊時間。
這次,他給聖林準備了一道組合大餐:肉燉小白龍、燒烤、電擊療法、麻辣燙,外加今夜無眠、倒拔垂楊柳、二指禪。
當劉管教將聖林鎖在鐵椅子上,出去後,審訊開始了。
肖軍點著一支煙,沉默,聖林也照舊一言不發。兩人目光對視著,誰也不回避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