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五日後,清晨。
一身藍黑色中山裝的魏青書站在童家人麵前,對童老爺說道:“伯父,父親要我來接夕顏去家裏玩玩。”
這童老爺可是樂開了花:“夕顏,你就去吧,難得賢侄親自來接你。”
“爸爸…”夕顏頗有為難地看著童老爺,又望了望魏青書。
“去吧,天沒黑不準回來!還有,菲兒也不要帶去了。”童老爺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不能異議,夕顏隻得勉強地點點頭。
“對了,那天的事讓你見笑了。我童家沒出小偷,是夕顏她自己把發簪亂放,後來找到了,她都跟我說了。”童老爺向魏青書解釋著。
看了一眼夕顏,魏青書便笑道:“我當然相信您家裏是不會出小偷的…”
“嗬嗬…”童老爺滿意地笑著,“好了,夕顏今天可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我會好好招待她的。”魏青書又轉向夕顏說道:“車子就在門外,走吧。”
夕顏應了一聲後便低頭向門口走去,魏青書倒先走到了車前替她打開了車門,她便向童老爺道別了。
“走吧,走吧…”童老爺也送到了門口,滿意地笑著。
夕顏上車了,魏青書便開著車離開了童老爺的視線。
魏青書平靜地開著車,夕顏也平靜地坐在副駕上。許久,魏青書才問道:“還記得我家在哪兒嗎?”
夕顏輕聲說道:“好像是在英租界裏麵吧?”
看著前方的路,魏青書笑了:“虧你還記得。都十年了,十年你都沒去過我家了吧?”
夕顏也憶起了十年前的那些映象,便笑道:“嗯。記得那時候我們一起蕩過的秋千,不知還在不在。”
“是啊,那秋千當然還在啊。想當年我們真是夠幼稚的!”魏青書還是溫暖地笑著,不覺中,車子已經開進了英租界。
“那你還記得我家裏除了我和父親,還有些什麼人嗎?”魏青書又問道。
想了一會兒,夕顏便答道:“有紅姨,眉姨,還有…青嵐…”
“嗯,不錯。等到了你可得和她們好好聊聊,畢竟都這麼久沒見了。”魏青書喃喃道。
話剛落地,車子轉了個彎,前麵就出現了一道又高又寬的歐式雕花鐵門。
車子緩慢地停了下來,隻見那扇鐵門被裏麵一個中年男人推開了。他對魏青書說道:“少爺,您回了。”魏青書應了一聲後便將車子開了進去。車子經過了一座大洋樓,不一會兒又停下了。魏青書便對夕顏說道:“到了,這是後園,下車吧。”
點了點頭,夕顏便開了車門下了車。
魏青書和夕顏才剛下車,就有一個年近花甲的女人走到了他們麵前:“少爺!您回了!老爺開始在家裏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就帶著大太太先走了。老爺還特別囑咐說若是夕顏小姐來了,就要您先好生招待她。”那女人看了一眼夕顏,又笑著問道:“這就是夕顏小姐吧?”
“是的。”魏青書答道,繼而又向夕顏介紹:“這是王媽,她這麼多年都跟著我家走南闖北的,十年前你們應該見過麵的。”
夕顏仔細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隻見這女人不高,用粗麻布盤著頭發,圍著灰色的圍裙,滿臉熱情的笑容。
“我記得,你是那個總愛幫我們蕩秋千的王媽。”夕顏笑道。
“虧小姐還記得我這個老媽子!”王媽滿臉的皺紋都堆集在了一起,“那,少爺,小姐,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下去做事了。”
“嗯…”魏青書與夕顏同時應道。
王媽走後,魏青書又對夕顏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別苑看看,眉姨肯定在那。”
“別苑?”夕顏依稀記得,當年的魏家可不曾有過這個苑子。
寵溺地看了夕顏一眼,魏青書揉了揉她柔軟的發,又笑道:“眉姨喜歡唱戲,可紅姨卻不喜歡被打擾。這麼多年在外麵我們居無定所,眉姨為了魏家的和睦,便很少在家唱戲,就算唱,也會挑紅姨不在家的日子。這些父親都知道,所以在我們回來之前,父親特地命人在後園騰出一塊地方修了一間屋子,圍成了個別苑供眉姨唱戲。後來,眉姨幹脆就搬去那兒住了。”
“伯父也真夠體貼的。”夕顏不禁感歎道。可她沒有注意到,魏青書的嘴角劃過了一抹無奈的笑。
“走吧。”魏青書輕聲說道。
別苑就在後園的南麵,走近那裏,就隱隱約約聽得見那裏傳出來的聲音。
他們穿過一扇木門走到了屋子麵前,那間屋子是一間很傳統的磚瓦房,屋前放著三四個石凳,石凳前是一張圓石桌。看起來竟不太配前院的那座西式洋樓。石凳上坐著一個穿著紅色騎馬裝的年輕女孩,背對他們正陶醉地聽著戲。還有站在女孩對麵的是一個正在唱戲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十分樸素。
那個中年女人似乎注意到了魏青書與夕顏,便立即住了口,沒再唱下去。
“媽?您怎麼不唱了?”那女孩見她沒理自己,便回了頭想一看究竟。隻一眼,夕顏便覺這女孩麵容皎好,與那中年女人長得有些相似。
“青書,你來了。”柳眉兒沒有繼續唱下去,隻是一直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
“哥!”魏青嵐欣喜地站了起來,“一大早你跑哪去了?這是…”
魏青書拉著夕顏走到了她們麵前,說道:“眉姨,這是童家小姐夕顏,你們曾經見過麵的。”說罷他又轉向夕顏:“這就是眉姨,青嵐。”
“眉姨,青嵐,你們好。”夕顏客套地打著招呼,哪知魏青嵐卻突然拉下了臉,不屑地對她說道:“原來是你啊,我說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你不就是小時候那個,一來我家就弄得哥哥隻和你玩而不理我的人麼…”
“青嵐!”魏青書喝斥道,“你太無理了!”
柳眉兒也趕緊扯住了魏青嵐:“人家是客人,你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