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錢!秋玲說著說著,突然來了火氣。
柯蘭芝猶豫了一下,望著西南邊的幾株新栽的小樹,道:“我是想不出來轍了,要不你想想辦法?你要是能想出來,就去開擱碎銀子的櫃子,到錢莊取錢的單子我已經簽名蓋章了,就放在那裏頭,數目是空著的,到時你花多少,就填多少。”她說完,又朝西南方望了一時,然後加快腳步,拐了個彎,進碧雲軒去了。
怎麼總朝西南方望,那邊除了後門,什麼也沒有……後門?對,她是丫鬟,每個月有兩天的假,可以自己出門去買!剛才真是急糊塗了,怎麼就沒想到呢!秋玲想出了妥當的法子,拍著腦袋,笑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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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蘭芝回到碧雲軒,坐在西次間的椅子上發呆。許媽媽見她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淚痕,以為她是在外受了什麼委屈,連忙端了熱水來與她敷臉,滿臉擔憂地細細詢問。柯蘭芝看著她關切的神態,突然就想起前世慘死的那一夜,秋玲告訴她說,許媽媽就是因為不願替齊氏辦事,所以才沒落得個好下場的;許媽媽忠心可嘉,但這又何嚐不是她這個主子愚蠢無力的緣故,這一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地活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一切應該保護的人和物。
柯蘭芝捧著許媽媽倒給她的熱茶,把剛才在園子裏看到的那一幕講給她聽,歎道:“仔細想來,我比四姐處境危險,而四姐又比我更可憐。”
許媽媽卻道:“四小姐確是命苦,年歲跟三小姐差不多,但三小姐卻是嫡出,處處將她比了過去,將來親事必有一番波折;但五小姐你怕什麼,雖說覬覦那東西的人是不少,但難得咱們太太麵冷心慈,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連許媽媽都這樣說,可見齊氏平日裏作戲的功夫有多高超,但許媽媽若一直這樣想,將來必定會後悔的,柯蘭芝恨不得立時就把齊氏的真實嘴臉講給許媽媽聽,隻可惜現下還無憑無據的,就算說了,許媽媽也不會信。看來得趕緊揪住齊氏的小辮子,給許媽媽看看了,不然光靠她一個人提防,隻怕難免會有出錯的時候。
臉尚未敷完,柯蘭芝便透過西次間半透明的薄簾,看見秋玲進來,去了擱碎銀子的東間,她連忙把許媽媽一拉,道:“媽媽,待會兒若是秋玲來告假,你就說我在歇中覺,讓她自便。”
都什麼時辰了,還歇中覺?而且,她怎麼知道秋玲要來告假?許媽媽滿腹疑惑,但還沒等她開口相問,就聽見秋玲在叫西次間門前的小丫鬟打簾子,她隻得暫將疑惑壓下,走出門去,把秋玲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五小姐大概是累了,正歇覺呢,你小聲些。”
“睡了?”秋玲滿臉失望,“我正準備告假,出去一趟呢。”
許媽媽就照著柯蘭芝的意思道:“你這個月的兩天假,不是還沒用麼,想要出去,跟我說一聲便得,難道為了這麼點小事,還去把五小姐叫起來不成?”
秋玲聞言大喜,好好謝了許媽媽幾句,轉身便走了。
許媽媽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進來問柯蘭芝:“五小姐,秋玲怎麼突然要出去?那丫頭雖然伶俐,但眼皮子卻太淺了,五小姐多少防著她些,別讓她給哄住了。”
許媽媽都知道要防著秋玲?!柯蘭芝心頭大震。仔細回想,在前世時,許媽媽好像就提醒過她這個問題,隻不過那時的她,一心想要嫁給董成悅,哪裏還顧得了其他,於是當作了耳旁風而已。如此說來,她前世結局淒慘,還真不是偶然,歸根到底,都是她自己太傻太蠢,還無端連累了許媽媽……
柯蘭芝定了定神,對許媽媽鄭重點頭,道:“多謝媽媽提醒,我記下了。”
許媽媽何曾見過這般從善如流的柯蘭芝,聞言不禁一愣,總覺得她哪裏變得不一樣了;想了想,欣慰地笑了起來:“五小姐到底大了。”
是啊,的確是大了,她重新活了一輩子呢,再不長進,就真是辜負了老天的厚愛了。柯蘭芝想著想著,神情變得堅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