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福就是一件花衣裳(1 / 1)

住在車棚看車的是一對來自山東的三十出頭的年輕夫妻,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一家人就是憑借看車的生計湊合著蝸居在車棚門口那幾平方米的簡易房子裏。

男主人有時好像也在寧夏大學旁邊的夜市上擺個地攤,掙點小錢,補貼家用。

兩個孩子大多數時間就在車棚門口那點巴掌大的地上玩著小區裏的孩子玩過的舊玩具。旁邊通常還有一隻小狗在跟著搗亂。有時也能看見小孩子趴在一個破木板隨便釘成的桌子上寫作業。那女人就在一邊煮飯,好像大多數時候是麵條,有時早上也能看到簡易的餐桌上散落著零星的雞骨頭,估計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頓燉雞。

在小區居民的眼裏,女主人經常穿著一身睡衣一樣的衣服,趿垃著拖鞋,披頭散發、沒精打采地打點著一家人簡單的生活。這女人有時也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低著頭極認真地繡著城裏比較流行的十字繡。隻是在有人推車出進時才側過頭瞥上一眼。

這女人的日子就這樣緩慢而平靜地流淌著,一如秋天飄落的葉子,寵辱不驚,悄無聲息。晚上旁邊高樓上透出的燈光似乎在她眼裏隻是滿天的星鬥,平常而稀鬆、遙遠而縹緲。

正如這女人忽略了這個世界一樣,小區的居民其實也經常忽略了這女人的存在。

然而,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這女人忽然把頭發高高地挽起,並換了一身衣服,打扮一番出現在了車棚裏。這讓小區的居民眼睛一亮:這女人原來也是個俊俏女人,頭發紮起來後會露出大而明亮的眼睛,平日裏懶洋洋、灰土土的臉一下子有了精神和光彩,整個換了個人似的。小區的老頭老太太們說,真沒看出來!

是的,這本來是個漂亮女人,如果這女人不是住在這個車棚裏,而是住在旁邊的樓房裏,那絕對是一個好看的女人。

我有時在想,這女人又不上街,估計也沒有啥體麵的應酬,天天就活動在車棚這片小天地裏,除了打點她那簡單的生活,就是關注著出出進進的自行車,體麵不體麵於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但隨後,我就不安了起來,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傲慢與偏見,開始為剛才的想法自責不已。是啊,我沒有理由認為一個蝸居在城裏的農村女人就不可以打扮自己,就不可以追求美麗,並努力去創造美麗。她畢竟是一個女人,雖然是一個農村女人。但誰又能說一個農村女人心中就不會深藏著一個絢麗的關於美麗的情結呢?誰又能說漂亮與時尚隻是城裏女人的專利呢?

她穿上幾件像樣的衣服,並不一定要像城裏女人那樣走出家門,十分招搖地走在大街上,去顯擺什麼。她隻是通過衣裳為自己營造一份好心情。

這個時候,一件新衣裳,可能對於這樣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人來說,是一種幸福的表達。或者說,她的幸福大概就是一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