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佑六年八月二十二早朝之後,汴京皇宮崇政殿內上演了吊詭的一幕,大宋的皇帝在兩府事先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擬了一道旨意,旨意如果得以落實,最終將使得太子趙曦能夠名正言順的徹底掌握精銳程度已經得到過實戰檢驗,且規模可觀的一支軍隊,而且基於當今太子絕大概率將會成為大宋的下一任君主這一現實,以及趙曦在其成長過程中的種種表現,使得在殿內的掌握大宋朝政中樞的兩府大臣們感到了相當程度的不安。而這道旨意所指向的對象,太子趙曦此時正站在皇帝的身側,並未當即接旨。
皇帝方才的舉動投石問路的意圖如此明顯,卻讓這些大臣們左右為難。從情感上來說,在場的大臣中都是已經非常認可趙曦這位帝國未來的儲君,法統、資質、脾性、學識甚至姿容儀表都無可挑剔,哪怕他現在不是獨苗,假設他這一輩的宗室子弟所有人都是官家的兒子,那也沒跑,就認準你趙曦了。
小小年紀尚未加冠就為大宋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印刷術的改良,市易的開拓,冠絕天下的兵甲,尤為難得的是具備了自太祖之後皇家就十分稀缺的軍事天賦,齊州之戰直接使得趙曦在士大夫階層那裏獲得了“古之名將不外如是”的考語,這樣優秀的儲君縱觀史書也難尋覓。大宋的將來不指望他還能指望誰?所以在得到封丘門之亂的消息時,可把這些大臣們給驚著了,韓琦在家得知太子在封丘門遇險,直接跳將起來,抄起劍就要去救駕。
可從理智上來說,大臣們對皇帝的這道旨意感到了深刻的不安。官家給予太子的種種超出規製的特殊待遇,之前的也就罷了,老子疼兒子天經地義,尤其還是棵獨苗,大臣們也就報以深刻之理解,不去對著幹了。
但是隨著日積月累,眼看著皇帝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遠,恢複了唐製的太子六率就已經很讓大臣們心生抵觸了,現在更是要徹底地給太子掌握一支野戰部隊合法化,接下來是不是還準備給太子更多的兵權啊?大臣們覺得自己的底線一次又一次被皇帝挑戰,祖宗之法一次又一次被突破,大宋立國時定下的‘為與士大夫治天下’的政治理念有被顛覆的危險。
這一次不能再沉默了,不能再放任皇帝在這條危險的路上走得更遠了!
“陛下,此舉與製不合,中書門下不敢奉詔。”在經過一番低聲交流後政事堂的大佬們表態了。
“以太子掌一軍,此事確與製不合,伏請陛下三思。”樞密院也是這個意見。
如此一來,相公們都表示了反對,這封詔書隻能收回了,不經過中書門下的聖旨,隻能是中旨,那可沒什麼用。
大臣們在表達了反對的意見後,便預備了接下來與皇帝大戰三百回合了,沒想到皇帝一直靜悄悄的,也不說話,也不發怒,就隻是望著他們,好像在思考什麼。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呢?要是往日裏大臣們隻要祭出“祖宗之法”,皇帝再想做什麼不合祖製的舉動,基本也就隻能歇菜了,可今天皇帝就這麼也不爭也不吵地,反而讓他們心裏沒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