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夜,冰冷的雪。
但,清雅溫和的樸居。
有一老道,認真涮洗茶具,麵容柔和,似乎天地間沒有什麼憂愁能放在他的心上。
冷風吹進,風鈴搖曳。
無相淡淡地問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順便把門關上。”
無爭關上門,疑問道:“你一直在等我,你知道我會來。”
無相笑道:“你我有緣,所以我想你會來見我的?”
“你午後的那些話,就是為了讓我來找你吧。”無爭質問道。
無相依舊麵容微笑,柔和道:“是又如何,不是如何?”
無爭無奈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無相微笑道,“殿下不是個濫殺無辜之人。”
無爭淡淡地說道:“你似乎很了解我,這些事,你究竟從何得之,不要跟我說你算出來,我不信鬼神。”
無相笑道:“貧道不會告訴你的,以後你自然會明白,坐下喝茶吧。”
無爭無可奈何,麵對一個已過花甲之年的老道,他能怎麼樣。
他慢慢地落座,柔聲問道:“那你把我誆來,又所謂何時。”
“無事。”他遞來一杯茶道,“貧道隻想和殿下談談心。”
“談心?”無爭一臉茫然,無奈道,“我隻知道你不會拿那些事來威脅我,但談心,又是為何?”
無相微笑道:“你心中有許多疑惑,不是嗎?”
無爭笑道:“什麼疑惑?”
無相微笑道:“比如八王爺明明知道滴血牡丹的事,卻不願意告訴你,還有些事是不是跟他是不是有關係,跟你那皇兄是否關係,你想去徹查,可心裏又害怕,害怕如果有關係,該怎麼做?”
“滴血牡丹?”無爭疑問道,“你也知道,能否告訴我?”
無相想了想道:“滴血牡丹隸屬金吾內衛,當年你丟失以後,你父王就把這一組織裁撤,你皇兄那就根本不知道。這便是你要的答案。”
無爭質問道:“可是滴血牡丹到現在都在。”
無相正色道:“對,它一直都在,而且比以前更壯大,曾經隻是用犯人,犯官子女,如今卻招募了眾多武林高手,從平常人家裏買孩子。”
無爭問道:“那你知道現在是由誰在掌控這一切?”
無相搖搖頭道:“不清楚,誰也不知道。”
“可惡。”無爭憤恨道,“那真真跟我父王無關。”
“怎麼連自己的父親不願意相信,他不想告訴你,是為了你,怕你涉去險境。”無相寬慰道。
無爭無奈道:“我知道,可心裏還是害怕。”
無相道:“你該保護好他,他為了你,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而且八王爺素來嚴明,樹敵太多。”
無爭柔聲道:“多謝,可你怎麼知道這一切。”
無相微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無爭笑道:“既然道長不願意說,小可也不強求。”
無相柔聲道:“貧道還想勸慰殿下,放下心中戾氣。”
無爭苦笑道:“你覺得我能放得下呢?”
“不能。”無相無奈道,“但我還是要勸勸,實在不願你如此活著,午夜夢回,殿下就沒有被噩夢驚醒。”
“不要說了。”到底還是處了無爭心底的那根弦,他的麵容淒切,這痛楚之中,帶著些許淩厲。
無相依舊一臉笑容,柔聲道:“你就沒想過像個平常人一樣過著。”
“像個正常人家一樣生活,能嗎?”無爭苦笑道:“你是出家人,六根清淨,自然無凡塵俗世之擾,可我呢?這輩子,可能呢?”
他何曾不想,可他真的不能。
無相柔聲道:“倘若心中放下,執念不再,也自然靜下來。”
“執念?何為執念?”無爭質問道,“難道要我去放下那麼多死去弟兄仇,我冤屈而去的父母,你想要渡人,但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能度化。”
無相道:“看來貧道是無法化解殿下的心,可倘若這條路對你而言,是條死路,你也要繼續往下走麼?”
無爭正色道:“那又如何,人活一世,絕不能窩囊,絕不能不負責任,前緣已生,後事縱然必死,我也要去做,一定要做,至於死後是上西方極樂,或是陰鬼地獄,都隨他去吧。”
“福生無量天尊。”無相道:“或許你是對的,世生萬物,凡事都隻有定數,既然殿下不後悔,就很好。”
無爭笑道:“但還是想請大師在我死後,替我超度超度,我不想這麼一身血腥地去見父母。”
無相無奈道:“既然已知絕路,又是何苦,唯情啊,貧道此生是無法體會,但我去替你超度的。”
“多謝。”無爭輕聲道,“但今夜之事,請大師務必保守。”
無相點了點頭,微笑道:“殿下若有疑惑,還請來明心觀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