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日的光景,駱明海已然將所有賬本看過。
他得出的結論,這些全是假賬。
“假賬?”陳斌麵對他的這個結論,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如果賬目查出有問題還情有可原,可全部是假賬卻有些不可思議。
但麵對駱明海這麼個久經商海的人,陳斌亦無言以對。
無爭淡淡說道:“你給陳大人解釋下吧?”
駱明海點頭道:“這些賬本是做舊,技術之高超,恐怕非一般人能看出來。”
“那駱公子是怎麼看出來的?”陳斌疑問道。
駱明海道:“我自然也是不能看出什麼,但是有一點,我是個商戶,往年我自己交的稅錢,我很清楚,但這賬本中所記載的,隻有我所交稅錢的五層,而且年年如此。”
“這……”陳斌有些不可思議道,“當真如此?”
駱明海點點頭,無奈道:“我發現問題後,找來一些商家查問,他們也是一樣,稅錢交得比起這記載的要多一倍,所以我請了造紙工匠查看,他們看出來這些賬本是新紙做舊,佯裝舊賬,而且賬目做得完美之至,滴水不漏,太過於完美的東西,往往不那麼真。”
“可它上麵的記載很難找出突破口?”陳斌疑問道。
“這上麵的記載賬目有錯,我們隻要找到所有商戶對質即可。”駱明海疑問道。
陳斌道:“可是這顏文琦已經死了,顏文琦上一任揚州知州亦已然病故,如今死無對證,就算是知道賬目有假,能找誰去。”
駱明海道:“這,還真是,隻要把所有的過錯往這兩人身上推,到時候,我們根本就拿這揚州大小官員沒轍,顏文琦的罪名就是貪汙,我們這麼一查,他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嘛?”
無爭的腦海裏頓時閃現出顏丹凝的麵容,她給他印象是溫和隨性,知書達理,有著這樣的子女,父母品質亦不會差,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顏文琦不會真是貪汙通匪之徒。
陳斌道:“這賬目上還記載,揚州部分縣城這幾年洪澇災害嚴重,所以朝廷免稅,亦從揚州府撥款救助,從而導致揚州無稅錢可交。”
駱明海道:“這揚州近些年風調雨順,哪裏來的洪澇災害,而且針對稅賦並未減少,反而是有增無減。”
無爭無奈道:“這麼說就是這稅收上來的銀子全都不翼而飛了?”
“可以這麼說,所有的銀兩都被這些賬本上以救濟災民的款項花銷出去,但可以肯定,百姓絕對不可能收到這份所謂賑災的銀兩。”駱明海回道。
無爭無奈道:“陳大人,你還是要找些農戶查問一番,看看他們多少有收到沒有?”
“回殿下。”陳斌回道,“下官早已查問過了,沒有一家農戶收到這份銀兩,而且盤問所屬的所有揚州官員,他們亦說自己沒有收到任何揚州府衙的賑災款項,隻有上繳的銀兩賬本,沒有所謂賑災的記錄。”
無爭苦笑道:“他們倒推得但是幹淨,這樣所有的罪過就成了這死去的兩個知州大人的罪過了。”
“要說顏文琦冤,我相信,但是顏文琦上一任揚州知州手腳絕對不會幹淨,他死之後,他有五個兒子,突然憑空發了財,買下良田千畝,說是做生意掙的,可我久在揚州城,不曾聽說他們去了生意。”
無爭道:“你是覺得他的錢財是貪汙而來?”
駱明海道:“憑他一個揚州知州,怎麼能來如此多的錢財,其來路自然不正。”
無爭道:“陳大人,你可問過揚州通判,關於這揚州稅銀去路。”
陳斌無奈道:“揚州通判在顏文琦死後不久,便也病故了,所以無從可問,而且不止通判,這揚州知州府衙中的一應大小官員,都是新到任,一問三不知。”
無爭無奈歎息道:“看來人家在我們來臨前,都已經布置好了。”
駱明海道:“那這又該如何,難道就這麼一分錢都要不回來?”
“目前看來,似乎是這樣。”無爭無奈地歎息道。
陳斌連忙道:“還請殿下降罪,下官辦事不利。”
無爭無奈道:“這怪不得你,是人家做的局厲害。”
說罷,他陷入長久的沉思中。
良久。
無爭突然起身,點上燭台,把一箱賬本灌上蠟油,一盞火燒起。
頓時火焰四起,因為都是些紙質賬冊,不過一刻鍾,便化為灰燼。
一了百了。
誰也沒有開口問什麼,隻是任憑這所有的賬冊燒為灰燼。
等火滅了之後,無爭這才開口道:“去把顏文琦的上一任知州的五個兒子都給我帶來,馬上去。”
陳斌不知無爭要做什麼,連忙道:“是,下官馬上去辦。”
待陳斌離去,無爭笑道:“你會覺得本王是在泄憤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