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似乎很是漫長,無眠的人有很多,梅樸亦是。
夜早已過半,但他依舊坐在山包上,一壺酒,竹葉青,一碟香薰。
他的臉色凝重,似乎還有些抑鬱,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隻是不時灌一口酒。
天地清冷,草木清幽,時有蟲鳴喧囂,擊破這泛白的月夜。
風起時。
碧草如浪,向兩邊翻卷而逝,伴隨絲絲縷縷的異香,入人心脾。
“師兄,好雅興啊。”
一道紅影,飄然而下。
梅樸頭也不抬,依舊喝著自己的酒,不理她。
霜月宮主自覺沒趣,便陪坐在他身邊,柔聲問道:“你怎麼接了這盟主之位?”
“這還不是你鬧的。”梅樸責怪道。
“我鬧的,我怎麼鬧?”霜月宮主不服氣道。
梅樸責怪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找無爭的麻煩,我能被南宮玄跟上官舒纏上,難道你不清楚南宮玄跟無爭的關係麼?”
霜月宮主道:“知道,可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你,把江湖上所有力量都吸引到無爭的身上,到時候,你去打開天玄寶藏,少點障礙。”
“那現在呢?”梅樸道,“有多少眼睛盯著我。”
“誰讓你接下這盟主之位。”霜月宮主不服氣道。
梅樸道:“我要不接下這盟主之位,無爭就得接,得罪他,你一個霜月宮,如何跟天道盟抗衡?”
“我沒想那麼多嘛。”霜月宮主頓時聲音變小了。
梅樸道:“好了,別覺得委屈了,我也沒怪你什麼,這樣也好,天玄寶藏的事,就由無爭去吧,我倒是解脫了。”
“什麼?”霜月宮主道,“這天玄寶藏本就屬於我們的,憑什麼都要讓給無爭。”
“咱們有這能力嗎?”梅樸質問道,“曾經或許可以,但如今,有天道盟跟陰月教的存在,那一個是我們能夠匹敵的,隻要天玄寶藏不是落在喬詢手裏,有何不可呢?”
霜月宮主道:“那我要把地宮裏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他麼?”
梅樸道:“不用你去,我去就行,必要時,我必須幫他,你依舊是你的霜月宮主,不要再給我惹事。”
霜月宮主道:“你要幫他,也是,今天兩個盡全力也不能打贏喬詢,你是該幫他,他一個人,不會是喬詢的對手。”
“你真是傻到家了。”梅樸道,“無爭根本就沒盡全力,他故意示弱,就是要等你出手,好明白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師出同門,武功招式雖然刻意相避,可多少還是有著相似之處,內功心法更是一家,當時武林高手,早已一目了然。”
霜月宮主這會兒不知如何回應,心中明白,他說的很對。
梅樸苦笑道:“但也無所謂了,看來歸根到底,我們與天玄寶藏無緣,隻是你切莫再去招惹無爭,特別是他皇族的身份,要是逼得他殺人滅口,到時候,師兄我也會跟著你倒黴。”
霜月宮主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我親自去給他賠罪,可以了吧,說得那麼嚴重。”
“不嚴重?”梅樸道,“無爭能走到現在,憑的是什麼,憑的可不僅僅是他的武功,更是憑著血腥,他的過去,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明白呢?你真是煮熟的鴨子,就剩嘴硬。”
“我做這一切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我自己嗎?”霜月宮主突然怒吼一句,便蹲下哭泣了。
好心辦壞事,此刻她心中自是萬分委屈。
梅樸見她落淚,便也心軟了,柔聲道:“我這說你,不是想責備你什麼,咱們雖然名為師兄妹,但情同兄妹,你年少成名,一直活在我們嗬護下,並不知道江湖險惡,我擔心的是你的安全,而不是什麼得失。”
“你心裏隻有那個藍碧兒,哪有我?”霜月宮主回了一句。
梅樸道:“你們不一樣,你是我妹妹,我養大的妹妹。”
霜月宮主道:“可我不想隻是做你的妹妹。”
梅樸道:“我們不合適,兩個同樣心思重的人,在一起,充滿了猜忌,懷疑,隻會傷害彼此。”
“可我可以改啊,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霜月宮主道。
梅樸道:“從你接手霜月宮主之後,便再也不可能了,對你來說,霜月宮比什麼都重要。”
“我…”霜月宮主頓時啞口無言。
梅樸道:“從小到大,你爭強好勝,從眾多師兄弟姐妹中拿下宮主之位,你又如何能放下這一切,而我隻想過個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這宮主之位,是你讓給我的。”霜月宮主道。
梅樸無奈道:“可你比我更合適啊,算了不說了,既然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這樣,就不要管它了,隨緣吧。”
霜月宮主道:“我知道錯了,隻是,你如今成了盟主,接下來該如何?”
梅樸笑道:“所謂盟主,如今這世道,也不過是個閑差,況且我本也好管閑事,正好。”
霜月宮主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既然我們身份都已經被人識破,你還是回霜月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