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朝時代的一個案子。

話說城裏有個富商,名叫趙運通。這人善於經營,做生意賺了幾個錢,置辦了不少田地房屋。到了40歲後,已是良田萬頃豬牛滿欄的大戶,生活過得甚是奢侈愜意。

聖人雲,飽暖思淫欲。這好日子過久了就想著如何去討幾個漂亮小妾來。一日,他見到宋文仁的老婆有幾分姿色,心裏就起了歹意。他把宋文仁叫來,跟他說,如果他能將他老婆讓給他,他就送他300兩銀子。有了這些銀子,他不但可以再去娶一門親,而且後半輩子也有吃有喝不用愁了。

宋文仁原是個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小人,馬上被他說動了,就回家去說服妻子,勸她改嫁趙運通。他的妻子起先不肯,後轉而一想。她的丈夫竟是這樣一個薄情齷齪的家夥,實在不值得與他廝守一輩子,就答應與趙運通見麵再說。

宋文仁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忙去買些酒菜來,叫老婆打扮好了,坐在家裏等著。他則興衝衝地去報告,要趙運通上他家去約會。

宋文仁心想:“他們兩個見了麵總要談談說說,親熱親熱,我……嘻嘻……我如果夾在中間,豈不是煞風景不識抬舉?”這麼一想,他就招了幾個狐朋狗友溜進了一家小酒館,喝酒去了。

且說趙運通得到宋文仁的信,不禁心花怒放,連忙換上了一件蜀錦華服,興衝衝上宋家赴約去了。誰知剛要走,就遇見一個老朋友來訪,他隻得與他敷衍了一陣,好不容易將他打發走,已是耽誤了半個時辰。待他趕到宋文仁家,隻見門虛掩著,裏麵燭火忽明忽暗的。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不見有人,叫了一聲:“有人嗎?”不見回答。再定睛細看,隻見宋文仁的老婆已倒在地上,邊上一大灘血,脖子上連腦袋都不見了。趙運通這一嚇可真稱得上魂飛魄散、心膽俱裂。他不敢多看,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家裏。家裏人見他臉色蒼白,問他怎麼了,他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一句話,隻是搖頭。

這樣心驚膽戰地挨了一夜,第二天天才亮,一群公人就來敲門,見了趙運通,不由分說,將他一把鎖了,扭送到縣衙門裏來了。

原來宋文仁喝了半夜的酒,心想他老婆與趙運通要談也談得差不多了,就腳高步低地醉醺醺地撞回家去。不料一進屋見到這情景,早嚇得酒也醒了,心想趙運通這廝也未免太混蛋了,他老婆若不肯嫁也就算了,幹嗎要一刀殺死了她?現在,他老婆一死,豈不人財兩空。何況人命關天,不去告狀,自己豈不是背上嫌疑了。這樣一想,就馬上上衙門去告了一狀。

且說趙運通被帶到衙門,大叫冤枉。公人們“嘿嘿”冷笑,從他腳上扒下一雙鞋道:

“你說沒殺人,那麼這鞋底裏的血是哪來的?”

趙運通戰抖抖地將他如何看上了宋文仁的老婆,宋文仁又如何來通知他去約會,他又如何因為來了個客人耽擱了半個時辰,進宋家時見到人已被殺等情況一一說了。最後說:

“小人要討她為妾也不急在一時,她若不肯,可以慢慢商量,何況她丈夫己答應讓給我,隻要我磨上幾天多花幾個錢,多下點功夫,沒有不肯的。就算是她執意不肯嫁給我,我另外花錢去娶一個,也不是一件難事,絕對不用去殺人。殺人者償命,這一點我清楚,望大人明鑒,替小人作主。”

審訊他的是知府海瑞。他倒不是個昏官。

趙運通雖然憑著自己有幾個臭錢有點胡作非為,但是長得肥頭大耳,不像是個殺人犯。他派人去他鄰居家核實了他的口供,發現前後也對得起來,就決定暫時將他關起來再說。

他又派人去四近調查,看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不日來報,說本地原有一個姓朱的矮子,是個更夫,不知怎麼自打出事以後就不見了他的人影。這人年輕時當過幾天兵,平日裏極為好色,見了女人猶如狸貓聞了腥臊一般,挪不動窩。海瑞道:“看來此案多半與這人有關,抓住了他便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