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平差點身子又倒到床上,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臂。“你說什麼?艾滋病?”
一時臥室裏靜的能夠聽見搖籃裏嬰兒輕微的呼吸聲。艾滋病?尚平有種想笑的感覺,他覺得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
艾滋病,這麼遙遠的玩意兒,平時聽都不常聽見的名字,怎麼突然就一瞬間就在自己家裏出現了,這可能嗎?
“平哥,”盧鳳突然就哭倒在男人的懷裏。“我們……我們可能也有……還有孩子也可能……”
盧鳳哭的說不出話來,尚平一手撫摸著女人的頭發,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搖籃裏已經入睡的幹女兒。
他倒不是嚇住了,其實他內心並沒有多少恐懼的感覺,隻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究竟是從哪裏說起呢?
忽然他想起了朱虹的那一段愛心使者的經曆,難道上帝懲罰了這群妖孽的同時,順便把自己和盧鳳也捎帶上了?
源頭肯定在那裏,這樣看來自己一把火燒死了這些人間妖孽,看來是作對了,功德無量啊!那為什麼自己也要受到懲罰呢。
“平哥……”
盧鳳抬起頭絕望地看著男人,似乎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
“別怕,怕什麼?也許老天保佑我們呢?”
其實尚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缺乏說服力,但事已至此,總不能像女人一樣嚎啕大哭吧。目前看來有可能受感染的隻有盧鳳和孩子,和林惠那次睡覺的時候還沒有和朱虹幹過,林惠應該沒問題。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和朱虹也就那麼一兩次,難道就這麼倒黴讓自己感染上?根據自己的知識來分析,現在自己和盧鳳感染艾滋病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三十,孩子可能性為百分之十。概率也不算高嘛。
“哭什麼?搞的好像你已經得了艾滋病似的,時間不早了,明天再說,我還沒有聽說過艾滋病一晚上就要人命的事情。”
張彩霞身上的錢不多,她開始在教堂隻是個義工的角色,最多有頓飯吃,沒有酬勞,直到她擔任教堂執事之後才有點微薄的收入。
不過,在她當教師的幾年中,有點存款,個人衣食倒沒有多大的問題,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人在外麵一舉一動都要花錢,眼下口袋裏的那點錢對她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見到男人之前省吃儉用的過日子。
不過,一想到即將和男人雙宿雙飛,錢的問題絲毫也沒有影響到她激動的心情。那天晚上,她在市郊的一個小招待所裏度過了一夜,她不想馬上給男人打電話,她想讓自己冷靜一下,考慮一下怎麼對鄭剛說清楚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張彩霞在一個小攤上簡單吃了一點早餐,就上了一輛長途客車。其實她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她隻隱約記得那天晚上和男人在教堂地下室的床上時,他曾經含糊其辭地說自己住在南邊的一個小鎮上,現在這輛客車的終點站就是一個叫做清河的南邊小鎮,在張彩霞的潛意識裏,越往南就離男人越近。
傍晚時分,客車終於到站了,由於一路上沒有吃東西,張彩霞覺得已經餓得胃裏直冒酸水,於是在車站附近的一家麵館吃了一碗麵,出來以後,看見路邊有家電信代理店,於是就進去買了一張手機卡,店主也沒有問她要身份證。
她把卡裝進手機後,覺得心裏一陣緊張,忽然想到鄭剛自己就是個逃犯,過著四處漂泊的生活,現在自己貿然去找他,他會不會嫌自己是個累贅,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現在也是個公安局注意的對象,兩個人在一起目標更大,豈不是增加他的危險?
這樣想著,心裏就一陣猶豫,萬一男人拒絕了她的話,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
張彩霞在小鎮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陣,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了,街上的行人都在匆匆的往家裏趕,她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這種孤獨是她一個人生活的二十年中都不曾體驗過的感覺,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場,無奈心裏隻有念著主的的聖名:主啊,你還和你的仆人在一起嗎。
最後在一條行人很少的僻靜的街道上,張彩霞再也忍不住給男人打電話的衝動,一咬牙,想這麼多幹什麼,先打個電話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至於他有什麼反應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張彩霞坐在路邊的樹底下,咬著嘴唇開始撥鄭剛留下的那個號碼,心裏祈禱著男人千萬不要關機,然而,心裏越怕什麼就來什麼,她連著撥了三次那個號碼,結果手機裏一直都是沒有開機的提示,這時,她才真切地體會到,那一股刻骨銘心的孤獨感原來是來自那不可預測的未來。
就在張彩霞茫然四顧,心裏想著要不要找個小招待所住下來的時候,一個女人和一個年輕姑娘從麵前走過,那個女人其實已經從她身邊過去了,可忽然就停下腳步,回頭朝著張彩霞看了一眼,嘴裏驚呼道:“這不是彩霞嗎?你怎麼會在這裏?”
張彩霞抬頭一看,嘴裏也是一聲驚呼。“高燕,你……你怎麼……”
高燕走近張彩霞仔細將她端詳了一陣,發現她眼圈紅紅的,一臉的風塵,心裏更是詫異了。“我家就住這裏呀,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張彩霞絕沒有想到在這個地方會碰見熟人,更沒想到會碰見高燕,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嘴唇翕動著說不出話來。
“姐,這是誰呀!”高燕身邊的愛琳問道。
“這是姐姐的一個朋友。”高燕說著伸手把張彩霞拉起來,也不想在路上多問,因為從張彩霞的臉色判斷她一定出了什麼事。“走,到家裏再說,還沒有吃晚飯吧。”
高燕的熱情讓張彩霞一陣感動,雖然她是尚平的女人,可在這個時候、這種心情下相遇,總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慨,更何況她本人和高燕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
到了家裏,高燕給張彩霞介紹秀芬時說是自己的親戚,愛琳則是自己的妹妹,就這樣,鄭剛和尚平之間的恩怨情仇讓三個互不相幹的女人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裏聚到了一起。當然,此時的張彩霞除了知道高燕和尚平的關係以外,對其他兩個女人的身份還一無所知。
吃過晚飯以後,高燕把張彩霞單獨叫到一個房間裏說道:“我從報紙上看見報道,說你們那個教堂被火燒掉了,還有傳言說是有人縱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彩霞既然知道高燕和尚平的關係,自然不會對她敞開心扉,特別是有關鄭剛的消息更是隻字不提。“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我病了,剛好沒有去教堂。誰知……”
“你真是命大福大,聽說燒死了幾十個,真是悲慘呀!”高燕不勝唏噓,緊接著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張彩霞當然不會說是去找鄭剛,不過她是個不善於撒謊的人,她的主也不允許它的信徒說謊。所以聽見高燕問,就怔怔的答不上來,半天才說道:“教堂被燒以後,我也不想在那裏待了,一想到以前那些……我現在也沒有具體的目的地,隻是瞎轉悠,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其實張彩霞這番話也算是內心的真實反映,教堂燒掉以後,那些死去的教友無法讓她忘懷,既然人已經沒有了,教堂也沒有了,自己愛著的男人也離開了,這座城市還有什麼讓她可留戀的呢?更何況,還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隨時都會把她投入牢籠之中。
“原來是這樣。”高燕心裏不禁同情起這個本來並沒有多少好感的女人來。況且,上次自己去教堂的時候人家還是很熱情的,並且走的時候還給自己送了一本聖經呢。
“幹脆這樣吧。”高燕覺得以前尚平對這個女人也是很關心的,既然她現在流浪到了這裏,讓自己遇上也算是緣分,於是說道:“你也別瞎跑了,就在這裏一段時間,我看你現在心情也不好,等你想好了,心情好的時候再做打算,我每天也閑著沒事做,你在這裏還多個伴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