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山像個大元寶,中間低,兩端高,南北向橫躺在那裏。它的南麵,沿臨蒙公路連接著垛莊、孟良崮,那裏是我軍主力圍殲蔣軍整編第七十四師的主戰場;東而山後是阻擊部隊縱隊的指揮所,縱隊指揮員在那裏運籌帷幄,指揮著縱隊指戰員從各個方向阻擊敵軍援兵。天馬山阻擊戰是縱隊阻擊戰的一個組成部分,蔣軍整編第二十五師和第六十五師的部隊就在這座小山的前麵。敵二十五師師長黃百韜等人,在蔣介石和陳誠的督促下拚死想擠過去救援整編第七十四師。然而,解圍談何容易,國民黨軍隊受到我阻援部隊的頑強抗擊,每前進一步都要以蔣軍官兵的屍體鋪路。
天馬山阻擊戰打得異常激烈,戰鬥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正麵的敵人集結了一個多旅的兵力向我軍某陣地進攻,而我軍此時的守衛部隊隻有一個連和另一個重機槍排。兵力對比敵人占有絕對優勢。然而,正是這不足兩個連的兵力,橫刀立馬守衛在這裏,擋住了敵軍的瘋狂進攻。
天馬山的兩側山頭上,一端是華東野戰軍一縱隊某部的七連和二連一個重機排,另一端山頭上守著的是二連的二、三兩個排。敵人集中兵力從二連二、三排陣地方向向上攻。二排位於陣地的最前端,15日的主要戰鬥就發生在這裏。
下午2時許,敵人又一次完成了進攻的戰鬥準備。一陣密集的炮火過後,蔣軍大約兩個連的兵力越過了離天馬山山腳600米的沙河,一個營在對岸準備著,作為預備隊時刻準備投人戰鬥。
二排陣地前麵有個破碉堡,是前段時間我軍把敵人趕出這裏時敵人留下來的。碉堡的頂蓋已經沒有了,牆壁也塌了一大塊,隻有朝山上的一麵還基本完好。四班三挺機槍就布置在那裏。四班長把三挺機槍分成了三個組,每組有三個人。班長張華章帶—組在右側,二、三組在他們的左側。稍後一點,是五班和六班的陣地。
敵人的炮火延伸射擊以後,戰士們從掩蔽位置迅速回到射擊陣位上。這時,敵人已經前進到離他們不足2叻米的地方。戰士們從射擊孔看出去,滿山溝黑壓壓的一片,都是敵人。距離很近了,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敵人的督戰隊。督戰隊走在後邊,不停地叫喊著,逼迫著前麵的士兵向前衝鋒。擲彈筒、六O小炮炮彈的爆炸,打得碉堡周圍的山石亂飛;輕重機槍子彈呼呼響,時而發出刺耳的怪叫,落在不知遠處的什麼地方。
敵人沒有發現我軍有人守在這個破碉堡裏,蠢蠢蠕動著向山上爬。張班長瞪大雙眼盯著敵人,60米、50米、40米……敵人越來越近,隻有20多米了,張班長和戰士們已經能清楚地看到敵人的麵孔。一個敵軍指揮官手裏拿著一麵小紅旗指來指去,像是在調動他的士兵進攻。
“打!”張班長咬著牙從牙縫裏蹦出這樣一個字。隨著他的命令,他自己瞄準拿小紅旗的指揮官率先開了火。他清楚地看見,子彈準確地打進了敵軍指揮官的胸膛,那名軍官慘叫著倒了下去。射手們咬緊牙關,雙手緊緊地握住機槍,瞄準敵人狠狠地把子彈掃過去。前麵的敵人紛紛倒下,後麵的趕緊趴下躲避機槍子彈。張班長做了個手勢,戰士們隨即停止了射擊。幾分鍾後,敵人抬起頭四處稈看,見沒什麼動靜,又紛紛開始向山上爬。剛走沒幾步,一陣更加猛烈的彈雨射了過來,敵人頂不住了,向後退去。
就這樣,敵人的第一次進攻失敗了。
時隔不久,敵人又組織起第二次猛烈的攻擊。
這一次,敵人有備而來,六隻擲彈筒集中火力對著四班占領的那個破碉堡射擊。射孔被敵人的火力封住了,戰士們根本沒辦法射擊。張班長拽著機槍從後麵的破洞裏爬出去,找好地形伏下來,盯著敵人的步兵猛打,一口氣發射了700多發子彈,打得槍筒都發紅了。另一組的吳公才學著班長的做法,跳出機槍陣地到外麵散兵坑裏打擊敵人。一顆子彈飛過來,他的頭部掛彩了,盧生倍過來替他包紮,張友法馬上跳過去抓起機槍射擊,一麵打一麵還沒忘了安慰吳公才:“和敵人打仗,流血也是光榮的。”他打完一梭子彈,挺身換彈匣時肩上也掛了花,盧生倍一邊給他包紮,他一邊射擊著。又一顆子彈打來,擊中了他的頭部,子彈擦著頭皮打過去,一片頭發隨著血肉飛向遠處。這次傷得可不輕。盧生倍給他包紮好,說:“你先下去吧,這裏交給我們了。”張友法回答:“不要緊,我還能堅持,我親眼看著被我打倒的敵人有幾十個,就是犧牲了也值了,夠本了。”
機槍子彈打完了,敵人越來越近。張班長他們每人準備了四五顆手榴彈,準備和敵人拚。吳公才掛彩後也沒有下去,這時怕大家手榴彈不夠用,一聲不響地走到後麵去了。大家以為他後退了,可一會兒,他又從後麵爬上來,肩上扛著兩箱機槍子彈,右手裏還抓著三顆手榴彈。張班長他們壓上子彈,以更加猛烈的火力射向敵人。
這次敵人沒有後退,頂著張班長他們的彈雨還在瘋狂地進攻。敵人的子彈、炮彈打得戰士兵們身邊的沙石直往上飛。看著敵人越來越近,陣地要守不住了,張班長命令大家邊打邊後退,向五班和六班的陣地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