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一路上臉皮都發著燙。
鬼也會害羞臉紅嗎?
她不知道。
仙尊抱她那一下,雖說隻是碰了碰,也許根本算不上抱……
“小鬼,你臉紅什麼?”
一旁騰雲駕霧的仙尊大人,眉心微擰,墨黑的眸子淡淡睨著她。
“哈?有嗎?”林昭昭失措,雙手緊緊捂著臉,原來真得會臉紅啊!
“有。”
“……”林昭昭覺著,這仙尊八成從未談過戀愛吧。
一番並不和諧的交談之後,空氣較之前更為安靜,一神一鬼立於浮雲之中,偶爾幾隻飛鳥撲騰著穿插過林昭昭的身體,畫麵詭異,又略顯喜感。
直到二人降落到一片烏壓壓的墳塋之間,那僅有的喜感也消失殆盡了……
林昭昭抬頭,默默望著仙尊高大挺拔的側影,盯著他那語出驚人的薄唇,惶恐地祈禱著他不要說出今晚就睡這裏的鬼話。
然而仙尊的意思,從來不是小鬼能拗得過的。
他確沒說睡在這裏,隻說:“今夜,便在此落腳。”
林昭昭下巴一抖,牙關蹭蹭打顫,放眼看去,這片隱沒於雜草叢裏的墳場無邊無際,像張巨大而粘稠的網,但凡落在此處的人就沒法走出去了。
“尊上,我害怕。”
林昭昭還沒有身為一隻鬼的自覺,可憐巴巴地望著仙尊,杵得他極近。
仙尊古怪地看她一眼,沒搭話。
一隻鬼有什麼可怕的?
仙尊一手提著酒壺,兀自扒開人頭高的草叢,輕飄飄地往前走,她走得急他便慢一些,她跟上了他便快一些,不多時便停在一處臥地的墓碑前。
這處墓碑與別的都不同,單從體型看比別的普通墓碑要大三四倍,且這塊碑上沒有刻字,隻有一道暗褐色歪歪扭扭的痕跡,像是很久前糊得一塊血漬。
仙尊半蹲下來,抬起寬大的袖袍,往墓碑上拂了拂。動作很輕,仿佛是對待某樣珍品。
墓地裏冷風颼颼,穿過灌木和草叢,窸窣的聲響十分瘮人。林昭昭的目光四處梭巡,隻能離仙尊更近一些,若是哪裏突然竄出個惡鬼,她還能拉著仙尊的袖子躲一躲。
卻不料,仙尊突然將地上的墓碑往前一推——
“尊上!”林昭昭條件反射拉住他一隻胳膊。
死人的墓碑,怎麼能隨便推呢……
閻羅瞧著小女鬼拉著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不由得笑出聲:“這般膽小,本座怎敢將你留下,小鬼,此次報了仇,便回去乖乖喝了孟婆湯,投胎去吧。”
他抽回手,一腳踏進了跟前的棺槨裏。
林昭昭雙眼木訥地盯著仙尊,手足無措,深知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丟人了,明明自己就是一隻鬼,哪能至於害怕成那樣,大驚小怪,也難怪被尊上嫌棄……
閻羅仙尊卻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言。
他躺在四米寬的棺槨裏,仰頭望著夜幕零星,如瀑的黑色長發披散肩側,與這黑色的棺槨,黑色的夜,和他黑色的錦袍融為一體,就連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都像蒙了一層黑色。
林昭昭站得近,卻分明懂了那句,為什麼我站在你麵前,卻覺得隔著十萬八千裏。
他是活了上萬年的神仙,而她不過墮入冥界的小鬼,別說修為,就是一點點道行都沒有,她根本走不進尊上的世界。哪怕是一點點,都無法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