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媳婦總要見家婆。杜文一直往我家裏跑,我去他家登門拜訪一下也是應該的。雖說我心裏有一百個理由不願意去那裏。
“阿媽阿爸~悅兒來了。”
杜文開車去我家,外婆建議去他家裏做做客,感謝一下,順道增進兩家的情誼。我找不到理由就跟過來了。
杜文家不小,一個正堂,四間偏房,房裏有隔間,房屋後還有一個院子。
我像個外來人一樣,拘謹地站在門口,杜文倒是一臉欣喜地跑進去叫他的父母。
杜文家裏三代同堂。爺爺,父母,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他排行第二,因此他家裏的長輩們都叫他二仔。
“二仔,誰來家裏啦?”
首個出來的是杜文的爺爺,他彎著腰拄著拐杖,一步一停頓地走出來。他用幹枯的手推了一下眼鏡,長長的胡子下的嘴巴動了動,見到我卻叫不上我的名字。
杜文已經去了後院,我隻得給他行了一個禮,禮貌地說道:“爺爺~我是悅兒,我又來給你拜年了。”
“哦悅兒啊~別站著,坐下吧。”老人挪動過來,我便過去去扶他坐在有靠背的四方木凳上。
老人把拐杖放到旁邊的桌麵上,便招呼我坐下。
等我坐下後,老人用手托著老花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低沉的聲音才出口,“悅兒啊,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住在我外婆家裏,我外婆是崔桂芳。嗯……”想他也不認識,要不要再詳細點?想著我補充了一句,“我家靠著田邊,以木屋建造。”
老人一手扶額,這才明白過來,“哦,崔老婆子的外孫女啊,認識認識。好像在很多年前,你就不在這裏住了是嗎?”
“嗯,我媽媽帶我去了B市。我在B市那裏讀書,現在還在那裏工作。”我不想提及母親,轉而換了一個話題。
“工作?對啊,悅兒是什麼職業啊?”
“我……”
我正想回答,已有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誰讓你到我家做客的?”
聲音帶著滿滿的怒氣,我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轉身便看見一個婦女出現在正堂側門。
這婦女正是杜文的母親,她一看見我便黑了一臉,與身上光彩的衣服形成鮮明對比。她是不喜歡我的,這也是我不想來這裏的原因之一。
但……
我強忍著滿腔的不情願,還是微笑著給她行了一個禮,“伯母新年好!”
“誰是你伯母?我可不敢認你們做親戚!又是阿文讓你來的?”婦女一臉嫌棄地走過來繞著我看了幾圈,嘴角翹起,似乎在看什麼惡心的東西一般。
我沒有回答她,深呼吸把脖頸抬高,有人觀看,當然要傲氣淩神,在氣勢上絕不能輸給她們!
“兒媳,過來都是客,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老人手裏又多了一副拐杖,敲擊著地麵,以示自己是這個家的權威。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婦女一副惡狠狠的指著我,“她母親在外麵亂搞,後來被搞大了肚子才有了她。誰知道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女人?”
“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我憤怒的說道,雙眼立即通紅了起來。滿滿的屈辱感,從幼兒時一直到現在,仍不停息!我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把淚水逼了回去。
“你母親不是那樣的人?你跟了她這麼多年你會不知道?前幾年過年的時候,有人親眼看見你母親和村頭那個光棍杜言走進家裏還關上了門。你敢說你母親沒有?”
杜言叔叔和母親?這些事我怎麼不知道?如受重挫,不由後退了一步。我可以說服自己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人,但母親怎麼可以和杜言……
“聽說大城市裏的人可是很早就有談戀愛的衝動,即使你不跟著你母親做這些事,也該不是個清白的女孩了吧?”
整個空間裏突然變得安靜,靜得腦海裏回蕩的都是她的聲音。一字一音符地敲擊著心目中母親形象,最終它一點一滴的被撕毀。
頭緩緩垂下,淚水盈眶而出,我突然轉身往外麵跑去。
是,我仍然不能麵對,唯一能做的隻有逃避。逃避這個事實,為我的母親留一絲愛戴,而不是滿滿的怨恨。
嗚嗚~
“悅兒,你果然在這裏。”
我抱著雙腿,坐在橫向生長的古樹樹枝上,抬起淚水汪汪的臉蛋,看見了那張黝黑的臉龐,嘴巴一撇,繼續把頭埋進手臂下,好丟臉~
“悅兒~”杜文在我身旁坐下,伸開手抱住蜷縮著哭泣的女人。
無聲的拒絕。臉上眼淚鼻涕什麼的,要是被杜文哥看見,我就更糗了。想著,掙紮力度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