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我連著嗆了好幾口水。不知為什麼,我全身的感官突然被放大,刺骨冰涼的水衝擊著我每一個毛孔,甚至連我剛才猛喝的幾口水中摻雜的沙子我都可以感受到。我這是……要被淹死了嗎?我連李師兒都躲了過去,居然會被這地下水給淹死?我越是用力揮舞四肢,我就越是浮不上來,手臂上的箭傷還在流血,鮮紅是血液暈染在水中,像一隻隻粉色的水母,猩紅好看。
在慌亂和黑暗中,我看不到李師兒他們的人都到哪裏去了,可能像我一樣被水衝走,也可能早就脫離了困境,先撤離了也說不定。地下車庫汪洋一片,漆黑的水瞬間就淹沒了剛才的鬧劇,我看不到尚舒現在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剛才莫名爆炸時,水下的程祥現在怎麼樣了,甚至還有從剛才就失蹤了的章正,這三個說好了要保護我的人,現在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猛地一大口水嗆到了我,我再也支撐不住,感覺自己呼吸不上來,就準備放棄掙紮。
突然,一隻熟悉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胡亂揮舞的手臂,一用力就把我從水中拉了上來,然後把我拖到了一個樓梯間頂部的高處。我嗆了好幾口水,伏在那裏連聲咳嗽,那人用力拍打我的後背,幫我把嗆在口鼻中的水咳出來。
緩了好久,我才恢複正常。我抬頭看去,剛剛拉我上來的人正是程祥,他身上背著遍體鱗傷渾身濕透的尚舒,一臉微笑地看著我:“小公主,我們回家吧?”
我眼睛又是一酸,習慣性去扶鼻梁上的眼鏡,卻發現它在剛才的水浪中早已被衝走不知去向了。哎,又搞丟了一個眼鏡……我重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趁著地下室中昏暗的混亂,沿著步梯走了上去。
我們走出廢棄大樓,發現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夕陽沉去,柔美的光線映照在不遠處的金台夕照石碑上,讓我瞬間陷入了恍惚……沒多久之前,我還隻身一人來到這石碑旁,觀察,拍照,撫摸……現在,我被它扯入這麼艱巨的一個使命中,可它還是這般靜默,與夢中一模一樣。
嗯。金台夕照。
我們迅速鑽進停靠在不遠處的一輛滿是灰塵的金杯車裏,程祥說,這是他們之前以防萬一放在這裏的備用車。這車很破,但也阻擋不了我此時對它的依賴。程祥幫我拉開車門,我和他一起把尚舒平躺放在後座,然後程祥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向遠方駛去。
“走吧,我們先回去處理傷口。”程祥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尚舒,擔憂地說道。
“怎麼回事……那水,是從哪裏來的?”我把濕透的鞋子脫下丟在一旁,抬頭問開車的程祥。
“我潛到下麵之後發現,水位不停上升,是因為擺放石柱的那間石室中的水被擠壓抽離了,所有的水都集中在了這個豎直的石洞裏,我就分幾次潛下去沿著它的周圍嵌進去了幾個用保險套包裹住的炸彈……”
我一驚:“保險……套?”
程祥尷尬地笑笑:“哎呀小公主,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男人嘛,身邊總會備著的。”
我臉漲紅,扭過頭不去看他。
“哎哎,我開玩笑呢。這個保險套真的很萬能的,防水防潮,密封性極好,野外生存必備好吧。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有理他。
“我布置好炸彈,遊上來看你們的注意力都在李師兒和尚舒那裏,就先躲在了那隻死掉的寧恩身體裏,爆炸之後,我就趁亂先出來了,然後破壞了地下室的光源,趁著李師兒他們還在水裏掙紮,就把你和尚舒救了出來。”程祥繼續說道。
“章正呢?”我突然一拍腦門問程祥。
“不知道,沒有在水下見到他。不過放心,他肯定會回來的。”程祥一邊開車,一邊一手從腰包裏掏出了那個陰沉木匣遞給我。我接過來放在手上,說不出的沉重。
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我們必須要深入險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就是因為它,章正現在不知所蹤;就是因為它,尚舒現在遍體鱗傷昏迷不醒;就是因為它,我背離了自己原本平淡的生活,開啟了不一樣的新生。
而我們都知道,我們的征途,才剛剛開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