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香爐裏突然冒出一個灰不溜秋的身影,看不清其樣貌五官,渾身沾滿了香爐中沉澱多年的香灰,像一隻狼狽的過街老鼠。那人邊對我說話,邊抓起一把爐內的香灰撒在了我的身上。
說也奇怪,那血紅色的海螺碰到香灰就像是遇到天敵一樣,紛紛後退繞開。我見此情形,便急忙用手把香灰均勻地塗抹在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那香爐中的灰人繼續用手將爐內的香灰撒向我和程祥,我處理完自己之後,便幫著昏迷的程祥也在全身塗滿了香灰。
沒多大功夫,我們便都成了灰人。
那些紅色海螺好像是失去了目標和方向,胡亂攀爬尋找了一番之後,便紛紛退去了。我趕緊用一大把香灰蓋在那隻依舊緊緊吸附著程祥腳腕的海螺,沒多大一會兒,那隻海螺顏色就褪成了青色,然後鬆動,掉落。
我一腳踢開海螺,然後把包放下來尋找消毒和止血的藥品。
“別動,有毒。”那香爐中的灰人慢慢站起身,一手撐著香爐的邊緣,翻身躍下落在我們的旁邊,然後就抬手去碰程祥受傷的腳腕。
“你誰啊?”我警惕地攔下了他即將碰上程祥的手。可就在我攔下他手的瞬間,我看到了他那關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指,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
“是我。”那人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露出了一雙細長的眼睛。
“章正?!”我大驚,“你……怎麼會在香爐裏?”
“等下再解釋,先幫程祥處理一下傷口。雞心螺有劇毒,若不及時處理,他這條腿就要廢了。”章正說著,從程祥的背包裏找出醫藥箱,用紗布緊緊綁住程祥的腿部,減緩血液流通的速度。然後迅速用手擠壓那處傷口,黑紅色的血液從程祥的腳腕處慢慢流出。章正找出醫用手鉗和小刀,在程祥傷口附近又劃開了幾處口子,繼續放血。
“我本來在前麵按照地圖走,結果被海猴子襲擊。我為了引開海猴子隻能加快了下潛速度。我擺脫海猴子到達這個溶洞之後,本來坐在水道那裏處理海猴子造成的傷口,卻又發現了大量的雞心螺,跑到這裏之後爬到香爐上躲避雞心螺,無意中跌進了香爐內,發現雞心螺根本無法靠近這些香灰。之後,我因受傷失血過多昏迷在香爐內,直到剛才聽到你們的聲音才醒過來。”章正一邊給程祥放血,一邊說道。“你們呢,這麼久了,你們為什麼才到這裏?”
我把我和程祥誤入岔路進入小溶洞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點點頭,讓我幫他找出繃帶給程祥包紮。處理完程祥的傷口之後,章正便開始自己處理自己身上海猴子的咬傷。我看著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禁暗暗慶幸他掉入了香灰之中,好在香灰有止血的作用,不然這一身傷肯定是凶多吉少。
“不要把身上的香灰擦掉。那些雞心螺是靠氣味分辨獵物的,香灰能幹擾它們。”章正靠在香爐上,有氣無力地說到。
“你……沒事吧?”我坐過去,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來減輕他的痛苦。
“無礙。”章正擺擺手,“休息片刻即好。”
程祥還在昏睡,這雞心螺的毒性肯定帶有麻痹的作用。折騰了這麼久,再加上一直在水中潛水,我身上也開始酸痛無力,於是也靠在這大香爐上閉上眼休憩。相比現在昏睡不醒的程祥,章正才是最痛苦的吧,身上那麼多海猴子撕裂的傷口,我們身上也沒有帶什麼麻醉止痛的藥……雖然他表情正常,嘴上也說著無礙,但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這種痛苦簡直無法承受。我不知道章正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隱忍,就這樣想著,我便慢慢放鬆了神經,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