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鋪灑進主臥室,紀以寧側了側身體。生理時鍾完全失效,整個人一反常態地很累。
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酸得不像話,宿醉後的後遺症就是頭痛欲裂,以至於從不賴床的紀以寧平生第一次有了不想起床的心念。忍不住往被窩裏鑽了下,默默地在心裏自我安慰:十分鍾,再睡十分鍾就起來……
睡意重新襲來,抵不住困意的侵擾,就這樣又沉沉睡去。
夢境裏,紀以寧聽見一個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低沉而問,誘.惑無比:“……以寧見過的最漂亮的人是誰?”
她困得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可是對方完全不死心,一遍又一遍,耐心反複著問題,音質華麗,叫她忍不住受了誘.惑。
微微動了動唇,紀以寧含糊的聲音低低地傳來:“蒙娜麗莎……”
“……”
唐易難得的有被囧到的感覺。
真不愧是紀以寧,神奇起來足夠神奇。恩,在漂亮這一方麵輸給蒙娜麗莎,他還比較能接受。
她一身赤.裸,輕易就讓唐易的眼神變黯。在床上,尤其是和紀以寧一起在床上的時候,唐易絕對是個隨心所欲的人,想要她,他就一定會要。
五分鍾後,紀以寧無意識地揪緊了被子,微微啟唇,呻.吟出聲。
唐易拉她在身下,覆上她白.皙的身體,用手指挑起她的欲.望,用聲音迷惑她的防線,“以寧什麼時候去盧浮宮看《蒙娜麗莎》的?”
紀以寧被他弄得進退不得,氣息全亂了,含糊地回答:“大學……”
他吻住她的唇,擾亂她的思想,“和誰去看的?”
“存幻……”
唐易停下了動作。
下一秒,他忽然從她體內抽身而退。
極快的速度,帶來極大的快.感,然而一瞬過後,留給身體的,就是長久的空虛。
紀以寧一下子被甩下雲端,思想意識終於回來了,疲倦地睜開眼睛,茫茫然對上了焦點,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雙手撐在她身側,整個人罩住她,黑色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叫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壓迫感就這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唐、唐易……”
看見兩個人全是赤.裸的畫麵,紀以寧頓時羞窘又驚駭,雙手慌忙擋在胸前,連耳朵上都飆上了血色。
“唐易……我們、我們怎麼會……”
“不準叫我唐易。”
他忽然打斷她,眼底一片黑色。
“昨天你怎麼叫我的,今天就怎麼叫,以後都不準改過來。”
他生氣了。
紀以寧陡然發現這個現實,可是,他在氣什麼?
唐易忽然抬手撫上她的臉,表情豔.麗,“……不記得昨天怎麼叫我的了?”
原來他一直以為,紀以寧是極其內斂的人,不懂得主動,從稱呼喊名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她一直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叫,不懂得撒嬌,不懂得討他歡心。
可是,幾分鍾前他才發現,她不是這樣對待所有人的。
從她口中無意識叫出來的那個名字,讓唐易徹骨。這才知曉,原來,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不管在不在一起,隻要紀以寧願意,就可以始終把曾經的親密習慣留在心底。
“這樣呢?這樣子,還想不起來嗎?”他刻骨豔.麗的臉近在她眼前,直直逼她,“昨晚我們這樣,你怎麼叫我的,現在就全部忘記了?……可是對另外一個人,紀以寧卻可以記得那麼清楚,恩?”
紀以寧終於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裏。
“存幻是朋友,是同學……”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釋,聲音很微弱,夾雜了一絲顫音:“在劍橋的時候,學校的同學都那麼叫他,所以我才跟著叫的,我隻是習慣了,沒有別的意思……”
他不說話,就這麼陰柔地盯住她,他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從來不許任何人在他麵前說謊,尤其是她。
紀以寧好怕這樣的他,忍不住叫他:“唐易……”
他的臉色一沉。
紀以寧連忙改口,盡管相當不習慣,相當難以開口,她還是順從了。
“易……”她去握他的手,向他示弱:“我昨晚很醉是不是?現在頭好疼……”
這一天是周五,天清氣朗,陽光灑下來,帶著初秋獨有的慵懶暖意,暖風過境,叫人周.身暖意四生。
就在唐易和紀以寧在清晨纏.綿的時候,城中的古老美術館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老館長站在台階上,看著他緩步朝自己走來,淺藍色的襯衫,格紋毛衣,實足英倫風。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站定,端的是一汪平和細致的氣質。
館長笑了,上前抱了抱他。
“William,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古老的美術館內,空曠安靜,隻剩下緩緩踱步的聲音,回響在偌大的空間,寂靜高遠。
“這次謝謝你,”館長由衷感謝他:“如果沒有你的資金,這裏肯定周轉不過來了,恐怕現在這裏,已經不複存在了。”
男人含笑,聲音淡淡的:“應該的。”
“嗬,”館長笑了,忍不住感歎:“如今做VC和PE的人,恐怕隻有你,會舍得把資金投向我這裏了。既沒有回報率,也沒有市場價值。”
安靜地聽著館長的話,他的表情很淡然,絲毫沒有一個VC/PE人該有的凶猛殺意。
“你好多年都沒回國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
“有沒有想過回來?或者是,跟著你父母一起去美國?如今你們家的投行業務大部分都在美國和國內,你在英國,沒有人幫你,始終會很辛苦。”
“沒關係,我還是留在倫敦好了,”他靜靜地說,聲音如山澗溪流般流淌出來:“美國有LloydC.Blankfein的高盛,國內有唐辰睿的唐盛,所以無論是做VC,還是做PE,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競爭、廝殺、辛苦,這些,都是他今生免不了要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