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他太小心翼翼,舍不得對她逼.迫一分,明明知道她不懂如何愛人,明明知道她不懂感情,他也始終舍不得用屬於男人的手段教她接受他,隻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就覺足夠,心裏期待著總有一天,她會懂,會主動來到自己身邊。
直到她忽然從他生命中退場,他才知,對紀以寧,他用錯了方式。
已經錯了一次,所以,他不會再錯第二次。
周存幻緩緩睜開眼。
一個眼神,周.身氣息一刹那全變。
平日裏的淡靜氣質一瞬間褪去,強勢底色悄然湧起。眼底一片濃鬱的深色,渲染出欲.望,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望。
手指不自覺開始用力,將她更為緊密地帶向自己。一個側身,他緩緩俯身,淡色的唇從她眼前滑過,落到她柔軟的唇.間。
紀以寧幾乎是本能反應,一把推開他。
她的力氣不大,隻躲開了他的吻,她的身體仍然被他鎖在懷裏。她被他忽然而來的舉動徹底亂了氣息,急急想對他講:“存幻不可以!”
“不可以,恩?”
他微微笑了下,以為她仍然一如當年般簡單,於是他打斷了她的解釋。
“當年你說,你說牽手可以的,其他的你都不習慣。那個時候你太小,所以我等你。而現在,我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周存幻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獨特柔軟的唇。
記憶中紀以寧單純的溫和的臉,徐徐淪為他手指下一寸寸的領地,叫他覺得,他和她之間空白的兩年,恰似春夢了無痕。
原來根本,周存幻從未打算過忘記。
他耽於她,耽於往昔,如今才真正是餘情未了,聲色渺渺。
紀以寧急了,她看著他,看見他眼裏的掠奪神情,那麼熟悉,她幾乎每天都能從唐易眼中看到這種眼神。
“存幻!我現在已經——”
他不肯聽,出手扣住她的腰,俯下.身。
下一秒,周存幻忽然停住了全部動作。
薄唇離她的唇.間隻有短短幾公分距離,他就這麼忽然停住了。
隻因為視線餘光落到了她的頸項上,他就這麼不小心看見了她身體上所有的秘密。
紀以寧當然知道他停下的原因,也知道他看見了什麼,她沒有躲,沒有閃避,她絲毫不打算隱瞞,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坦承。
吻痕。
密密的深色吻痕,布滿她的頸項和鎖骨,是唐易在一夜纏.綿裏對她宣告占有的印記。
紀以寧靜靜開口,告訴他一個事實:“我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
傍晚,夜幕降臨。
熙熙攘攘的繁華街道上,車如流水馬如龍。
人來人往間,有兩個身影格外惹人注目。他和她並肩走在一起,安靜的姿態,就這麼一直緩步走下去,彼此了解彼此的默契,誰也沒有說話。
白天的那一場相遇,她身上清晰的吻痕,叫周存幻徹底認清了現實。痛徹骨,卻是現實。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隻能接受。
強勢褪去,淡靜歸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就在這一個清晨,紀以寧在他麵前安靜承認一夜纏.綿的樣子,叫周存幻在一刹那不得不向現實俯首稱臣——縱然是舊習慣可以召回舊時間,然而終於是有一些人已經不在他身邊。
“畢業前你忽然不見了,沒有拿獎學金,連最後的畢業典禮,也沒有參加……學校方麵不斷問我,想知道你的下落,我隻能告訴他們,你發生了很緊急的狀況,不得不離開。”
聽到他靜靜的聲音流淌出來,紀以寧走在他身旁,低聲道歉:“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麼呢,”周存幻的聲音很蒼涼:“不需要的。”
真的,無論她對他做了什麼,都不需要抱歉的。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根本就不會想到索要她的抱歉,愛她還來不及。
傍晚,剛下過淅淅瀝瀝的小雨,路邊的水果店三三兩兩地開著。
周存幻在一個水果攤前停下了腳步。
秋天,柚子遇了雨水,變得有生命似的,十分嫩黃可愛。
他掏出錢包,買了一個小柚子。老板找給他一把零錢,他伸手接過,一轉身,卻見身後一個小女孩眼巴巴地望著他手上的小柚子,他笑了下,把手裏的零錢塞進小女孩手中,聽見她歡歡喜喜地說‘謝謝哥哥’,然後就伸手把他的零錢重新遞給水果店老板,歡快地說‘老爺爺我也要吃柚子!’周存幻轉身,對紀以寧笑,指指身後買柚子的小女孩:“像不像你?”
紀以寧失笑:“什麼啊……”
“你最喜歡的,”他把手裏的小柚子遞到她麵前,“倫敦沒有多少新鮮的柚子,所以那個時候,每次看見有賣,你都會一口氣買很多回去。”
想起往事,紀以寧笑起來。
周存幻抬手,把襯衫袖口往手臂上微微翻了翻,然後剝起小柚子。
紀以寧忍不住對他笑了下,“我以前就覺得,你剝柚子實在太熟練太漂亮,有時我不得不懷疑你前世是個賣柚子的人。”
“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而我感興趣的就是……”他淡淡地接下去:“……當我還是一個賣柚子的人的時候,會不會較現在快樂。”
紀以寧看著他,忽然詞窮。
他的快樂,她給不起。
他把剝好的柚子放在幹淨的袋子裏,塞進她手裏,一如當年在劍橋對她那樣。他對她笑了下,然後轉身邁開腳步,背影孤獨而寂寥。
紀以寧低頭看了看袋子裏的柚子,抿一抿唇,朝他走去。
不遠處就是一座橋,在傍晚的夜色裏若隱若現。
周存幻站在橋下,停了腳步。
他靠在橋下岸邊的欄杆上,轉身對她淡淡地問:“……像不像曾經我們去過的歎息橋?”
紀以寧點一點頭。
灰色磚石結構,並無雕飾,看上去好普通,卻像極了威尼斯的歎息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