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以寧有點臉紅地看著他,也不知道他是懂了她的意思,還是沒懂。
唐易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對她笑了下,仿佛沒看見她眼裏的深層期待,毫無弦外之音地對她道:“你喜歡就好。”
平鋪直敘的一句話,讓紀以寧心裏刹那間就有了微微的失落感。
……
買完禮物,兩個人就開車去了唐勁家。
本以為會見到唐勁和小貓恩愛非常的場麵,沒想到剛走到花園門口,出來為唐易開門的管家就戰戰兢兢地指了指裏麵,很擔心地告訴唐易:“他們正在裏麵,吵得很厲害……勁少爺今天被蘇小姐真的惹火了……”
沒錯,唐勁和蘇小貓,今天是真正上了正麵戰場,麵對麵開戰了。
蘇小貓從小就習慣了沒人管的日子,一是因為真的沒什麼血緣關係監護人,二則是根本也沒人管得了她。蘇小貓就這麼一路處於無人監管狀態悠哉悠哉地長大了,長成了一個真正具有自.由精神的小波西米亞。
後來,她遇到唐勁,被打包,被吃掉,被拐進婚姻殿堂,不是不讓她覺得幸.運的。雖說是夫妻,但這幾年來唐勁幾乎就不大管她,對她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行為模式向來縱容,除非她惹事了、危險了、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安全行為法了,唐勁才會插手。
這樣一個唐勁,簡直對死蘇小貓胃口了,所以她平日裏對唐勁一向都很狗腿地討好。
可是!自從她被醫院查出有了小小貓之後,一切都變了。
唐勁手上有權利,這點蘇小貓很清楚,但究竟有多少,小貓就不知道了。唐勁不是一個喜歡把手段玩在場麵上的人,所以很多事都是做得密不透風,一絲痕跡都沒有,小貓沒見過,也就想象不出唐易玩起手段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然而,自從確定她懷.孕之後,唐勁就不再低調了,明擺著動用了權利關係網,架空了蘇小貓一切公事權利。她不用出外勤,不用去采訪,隻被允許在辦公室坐著,就算是坐著,也被沒收了電腦,因為有輻射,凡是寫稿子都改用鉛筆。
這還不算,唐勁把一切都索性跟她挑明了:不準去酒吧,不準超過十點睡覺,不準吃冷的辣的奇怪的東西,不準穿緊身束腰牛仔褲,不準留滑板,不準罵人……
蘇小貓哪裏是肯任人拿捏的主?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她哪裏肯受這種虐.待?!
今天,蘇小貓偷跑出去失敗,被唐勁抓到,人民內部矛盾終於全麵爆發。
於是,毫無疑問,內戰了。
唐勁冷冷看著她:“我說的話,你當耳邊風是不是?”
蘇小貓本來就被管得心裏不爽,今天他還不放過她,蘇小貓頓時火冒三丈,以前那種對待階級敵人的尖厲性格一下子全部回來了。
穿著球鞋站在沙發上,蘇小貓整個人淩厲萬分,抬手直直指向唐勁就吼:“這也不準那也不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做這個也錯做那個也錯!老.子現在是懷.孕了!又不是在坐牢!!!”
唐勁臉色很不好,冰冷徹骨,看著她,聲音裏沒半點溫度。
“我警告你,現在馬上給我從沙發上下來。”
蘇小貓冷笑一聲:“怎麼,我不下來又要揍我麼?以前那些,如果我不是心甘情願配合你,你以為憑你,就動得了我?”
暗湧(2)(重寫版)
如果蘇小貓腦子清醒的話,就不難發現此時唐勁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唐勁再溫和也始終是個男人,還是有一半唐家血緣關係的男人,從小耳濡目染血腥暴力,能養成如今這樣以靜製動的性格,而不像唐易那樣動不動就血.洗別人,已經是奇跡了,你還能指望他能像紀以寧那樣永遠沒脾氣麼?這種時候和他硬碰硬是萬萬使不得的,適時地實行抱大.腿政策才是上上策。
可惜,可惜的是,我們平日裏精明的蘇小姐此時也已經腦子不清醒了。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她。
看看別人家,哪個女孩不是母憑子貴?她這裏倒好,有了孩子反倒像坐牢。而那些所謂的‘反胃、嘔吐、惡心’等等孕期症狀,迄今為止她一樣都沒有,不僅沒有,還更能吃更能睡,以至於她實在沒動力拉起警戒線,也根本沒有‘象以往那種捱更守夜挑燈夜讀暴飲暴食陷自身於不義的傷身行為,那是再也不能做了’的覺悟。
她活得好好的,唐勁卻忽然對她束手束腳,徹底踩爆了蘇小貓的地雷,腦子一熱也豁出去了,指著唐勁就飆了高音:“你這麼在乎孩子就讓別人去生!我才不稀罕!”
下一秒,她的左手就被唐勁死死抓.住了。
唐勁的聲音冰得沒有一絲溫度:“你剛才說的,是你真心話?”
蘇小貓眉毛一豎,像隻刺蝟:“廢話!”
“……”
左腳剛剛踏進唐勁別墅客廳的唐易,在聽到客廳裏的兩個人有怎樣的對話後,頓了三秒鍾,腳步一旋立刻往外走。
紀以寧被他拉著,急急叫他:“哎,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不是走,是做好準備幫唐勁追人。”
“恩?”追誰?
唐易笑笑:“你看好了,一分鍾之內,蘇小貓一定會跑出來……”摸了摸下巴,不忘補充:“恩,以唐勁認真起來的殺傷力,小貓跑出來的時候一定已經被弄哭了……”
紀以寧立刻笑了,“唐勁那麼溫和的人,怎麼可……”能——一個‘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從屋裏衝了出來,紀以寧抬眼,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分明看到了小貓抬手擦眼淚的動作。
以寧大囧!
“小貓——”
“我去追她,”唐易一把拉住她,“外麵下大雨,你去屋裏陪唐勁。”(囧裏個囧……這種時候的暴雨總是說下就下|.|.|.|.|.|.|.|)
紀以寧喏喏地點頭進了屋。
管家悄聲告訴她:“剛才勁少爺對小貓說了重話……”
“恩……”以寧問得小心:“他說了什麼……?”
“他說,她有本事離開這裏的話,他倒要看看,她還能去哪裏……”
“……”
紀以寧心裏一顫。
這話明顯,過份了。
唐勁顯然還沒從怒火中走出來,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踱著步子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杯龍舌蘭,一口氣灌了下去。沉默了幾分鍾之後,揚手就把手裏握著的酒杯砸了出去。
水晶酒杯被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尖厲的破碎聲,沉悶、駭人。
唐家上下無人敢勸一句,管家悄聲吩咐了下去打掃,幾個侍女立刻屏息著處理了地上的碎片,然後一致退出屋外。
紀以寧看得心驚,同時卻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怪不得他,會有這樣的一麵。再溫和,也始終是從唐家走出來的。唐勁沉默發怒的樣子,分明和唐易有一樣的影子。
這種時候,他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勸不好,也許會讓他更反感。
紀以寧沒說話,看了看周圍。
屋外.陰暗的雨簾連成一片,唐勁眼裏一片火光,骨節分明的手背隱隱泛起青白色,倒了一杯烈酒,剛想灌下去,忽然聽得背後傳來柔軟的女性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