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俊美柔和的公子正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寵溺的微笑,身上白色鎏金雲緞更襯得他越發的飄逸,“焓兒可是又想著中原了?”

瓏焓心裏歎著氣,走過去,輕輕地趴在他蓋著綿綢的雙膝,“不會,沐少爺的腿一天不好,焓兒便不會離開,也不去想念。”

頭上傳來細微冰涼的觸感,瓏焓皺了皺眉頭,抬起頭,“沐少爺,你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藥,手怎麼這麼冰涼?”

公子捂住嘴巴,又咳嗽起來,那雙深若寒潭的眸子始終溫柔如初,“不妨事。”

無奈,瓏焓隻好撐起雨傘,“你好好地在這裏待著,我去廚房再幫你熬一碗。”才幾天不在,他就不喝藥了。她知道那藥苦的很,隻是一向成熟儒雅的獨孤沐也有三歲孩童怕苦的習慣,讓很多人咋舌。

她是藥王紫宸一的入室小弟子,那年的洪澇,不會遊泳的她差點溺斃,恰巧經過紫宸一救了她,也帶她離開了鳳翔鎮。

從一個無人管看的小孤女變成藥王穀的弟子,對於瓏焓來說是莫大的幸運。當然,這樣的幸運不會白白落在她的頭上。因為藥王穀的穀主從不是菩薩心腸,這是世人皆明白的道理。沒有人可以從紫宸一這裏占任何便宜。要治病,一定要以相當的代價來換。更何況,他救了她的命。而紫宸一也從未對她忌諱過什麼,若非她的體質是極好陰性載體,可以承受旁人無法承受的極寒極熱,他也不會帶她來到塞外的藥王穀。

初次來到獨孤府上是三年前,瓏焓十三歲,在藥王穀裏熏陶了五年以後,紫宸一終於覺得她可以獨當一麵之時,便派她來獨孤府在塞外的別苑裏照顧沐少爺直到他可以站起來為止。

獨孤沐的腿疾源自於十年前的一場意外,受了極其寒烈的寒毒以後便不再能動彈。紫宸一欠了獨孤家的人情,因此耗盡畢生所學,終於發現了一個可以使他站起來的方法。隻是引出他腿上的寒毒,需要一個藥引,那個藥引就是瓏焓。想到此,瓏焓總是不自覺地感傷。一個人的幸運與悲哀永遠是一體的,相依相存。她活下來了,就必須成為藥引。可是,這樣也好,起碼她還可以回去鳳翔鎮,繼續等姐姐回來。偶爾夢中的維係,她也相信,她的姐姐還在等著她。

紫宸一又告訴她,他讓獨孤沐劍走偏鋒,練了一種叫做翔雲寒的武功秘籍佐以衝關,若是一次成功,獨孤沐的腿不但會完好如初,功力也會大增。屆時,她便也是自由身了。

將藥小心地用紗布分離出來,趁熱瓏焓趕忙端去給獨孤沐,他的身體離不開這種壓製寒毒的藥。而瓏焓更是他喝下這種極其令他厭惡藥的催化劑,少了她,這些藥多是留在了那棵百年梧桐樹下。

瓏焓到書房的時候,他正拿起自己方才畫好的畫,看她過來了,變招招手示意她來看。

“雪霽梅花圖,這個女孩子,是我嗎?”瓏焓不禁感歎,去年冬天他們一起去踏雪尋梅的景象竟被他畫了下來,記得教畫的高老頭說過,凡是美景都要記在心頭,需要時便可拈手而來。

獨孤沐看了看瓏焓,又比對了一下畫中的女孩,旋即搖搖頭,“焓兒,你長大了許多。”才一年的情景,瓏焓悄然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成長為一位窈窕淑女了,也對,她就要到笄禮之年。

“不好嗎?”瓏焓反問,“這樣子,我就可以盡快作為藥引的載體幫少爺你站起來了。不過,少爺,先喝藥。”

“很苦。”他蹙了蹙眉,十分地不悅,但還是一口氣將瓏焓遞給他的藥一飲而盡,眉頭已然打成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