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扶著哥哥,在官差的監督下,從貓兒胡同一直走到縣衙,一路上引來無數人側目。
這壽寧縣不過是個彈丸之地,所以一有個風吹草動幾乎滿縣皆聞,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關家長孫打死自己二叔的流言已經席卷整個縣城,無數人對兄妹二人指指點點。
李氏在翠雲的攙扶下,一路上哭哭啼啼,不勝哀側。
兩個官差找了個擔架抬著從雜貨房找到的關老二的屍體,眾人看著關老二腦漿子都被打了出來,全都連聲長歎,又見那沾著血的斧頭,更是觸目驚心。
到得縣衙,明鏡高懸的匾額前正襟危坐著一位約莫三十出頭的官吏,隻見他戴著烏紗帽,一張國字臉,倒是有點清官的風範,手中驚堂木一拍,官差威武一聲長喝後,整個衙門裏裏外外全部肅然。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縣老爺一聲詢問後,李氏立刻哭天搶地地大哭起來,期期艾艾地將自己丈夫的死因說了一遍。
縣老爺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說,你這侄兒因為分家不均,與你丈夫起了爭執,一時不忿就用斧子砍死了人?”
“確實如此,是貧婦親眼所見,還望大人做主。”李氏拿著帕子不斷地抽泣。
縣老爺檢視了一下沾著血的凶器,又看關敬軒渾身是血,已經有了定論,身子一正,怒喝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來人,將犯人收監,擇日處斬!”
“什麼!”青蘿氣的肺都要炸了,雖然以前常聽說‘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但這般的潦草審案,草菅人命連臉都不要的,還真是少見!
“大人,你不能聽信一麵之詞冤枉我哥!”青蘿挺起胸膛據理力爭。
縣老爺斜了青蘿一眼,冷哼道:“哪裏來的潑婦,竟敢咆哮公堂?”
青蘿冷冷地道:“草民不敢,隻是這李氏前幾日剛被我二叔捉奸在床,這件事整個壽寧縣的百姓多有耳聞,後來李氏被我二叔帶回家,又行了家法,焉知不是她因此懷恨在心,謀殺親夫後嫁禍給我哥?”
“對!李氏不守婦道,不能聽信他一麵之詞!”
“不能草草結案!”
門外前排站著的多是貓兒胡同跟來的鄰裏,他們最清楚李氏和關敬軒的為人,孰是孰非各人心裏都有杆秤,見青蘿如此不畏強暴,替自己哥哥據理力爭,便全都出言襄助。
關老爺子站在人群裏,見眾人這麼幫他們關家,感動的熱淚盈眶。
李氏亢聲道:“相公他早已原諒我,否則怎麼會同意與你們分家?青蘿,你不要妄圖混淆視聽。好,你說我謀殺親夫,你可有證據?再則,我丈夫死於利器,我一個弱女子且先不說能不能拿得動那斧子,但說能拿動,也未必能打的過一個壯男!”
李氏雖然咄咄逼人,可大家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理,關老二的屍體就擺在堂下,他的半個腦袋都被砍掉一半,腦漿迸裂,尋常女子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力道,最多也就是砍個口子,能弄成這樣的,也隻有男子而已,關家除了李氏和青蘿等人,隻有關老爺子和關敬軒二人,關老爺子年事已高,有這個力氣的恐怕隻有關敬軒一人了!
縣老爺嗤嗤冷笑,“還有何話說?”
“憑借傷口也不能斷定是我哥所為,如果是李氏買凶殺人呢?”青蘿仰著臉,一針見血地指出漏洞。
“對!對!”
衙門外又是一陣附和,不少人都暗讚這小姑娘頭腦清晰、口齒伶俐。
縣老爺惱怒已極,“你這分明是在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