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咳嗽了一聲,用手指了指外麵:“國公,臣妾先出去一會兒,您與青蘿單獨聊聊吧。”
“嗯,好。”
寧國公點了點頭。
劉氏走後,還將門輕輕掩上,顯然是想留給這對父女深談的機會。
寧國公端起小幾上的茶盞,心不在焉地喝著,青蘿則雙手恭敬地垂在兩側,低頭盯著書房的地磚。
暗青色的石磚,上麵細細地刻著流雲的花紋,與書房內的紅木家具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地磚顏色選的不好,太暗!閑極無聊地青蘿嘴一撇,暗地裏居然開始品評寧國公書房的整體裝修。
寧國公輕咳一聲,打斷了青蘿的思路。
“什麼時候到家的?”
“頭午。”
“吃過了嗎?”
“在祖母屋中用過了。”
“家裏住的可還習慣?”
“習慣。”
.
一陣象征性地寒暄過後,書房裏靜極了,空氣中的氣氛更加尷尬。
“哎——”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國公長長地歎息一聲,頹然地坐在圈椅內,幾根手指輪番敲打著小幾,好像心中有什麼事反複難抉。
“父親,阿蘿在外一直很惦念您。”
既然寧國公找不到話,還是自己先說吧。
寧國公全身一震,“你。你不怨我嗎?”
青蘿凝眸注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突然哇地一聲,撲到寧國公懷裏,放聲大哭。
“我怎麼不怨您!我怨死您啦!為什麼要把我獨自一人扔在親戚家!為什麼不讓我見母親!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嗚嗚!”
紛亂的淚水沾濕了寧國公的錦袍,清臒的臉變成了朱紅色,手足無措地道:“是為父的錯!是為父的錯!”
青蘿抬起頭,巴掌大的小臉上淚痕縱橫,抹著眼睛哽咽:“父親到底為什麼要將青蘿送人?”
寧國公眼神閃爍,良久,慘然道:“為父是逼不得已的。”當下出言簡單解釋了一番,與劉氏說的大抵不差。
青蘿暗暗權衡,這寧國公也算是有苦衷,自己這番父女相見的戲碼也演得差不多了。擦幹眼淚:“青蘿明白父親的苦衷,青蘿不該對父親大吼。”
寧國公慈愛地摸了摸青蘿的頭發:“你這麼大哭大鬧一場也好,老憋在心裏對身子無益,現在回了家,父親會加倍對你好,以彌補往日的過錯。”
“青蘿會好好孝順父親、母親。”
乖巧地回答讓寧國公十分欣慰。
“你生母前些年因病過世,為父將她葬在了西郊咱們關家的祖墳裏,待安頓好了,你母親會帶你過去,好歹去看看她,她臨終前很想你。”說到這,寧國公萬分羞愧地道:“也是因為我,你們母女才生不能相見,罪過,哎。”
青蘿抽了抽鼻子:“過去的事父親就不要提了,相信生母泉下有知會原諒父親的。”
“好孩子!”
寧國公動情地將青蘿攬在懷裏。
青蘿感受到他懷裏家人的溫暖,就好像某個冬日午後躲在哥哥懷裏的感覺。
“孩子,後日就是大選的日子,記住父親的話,一定要想方設法使自己落選!”
寧國公抓住青蘿的雙肩,注視著她的眼睛,殷殷囑咐。
“額。。”青蘿一怔,顯然是沒想到寧國公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寧國公加重語氣:“每三年一度的選秀,所有世家大族的小姐都必須參與,咱們寧國公府也不能例外,隻是青蘿你記住,千萬不要讓自己選上!”
眼見寧國公如此鄭重,青蘿不禁堅定地點點頭:“女兒記住了!”
寧國公見此輕鬆下來,寬厚溫暖的手撫摸著青蘿的頭發,和藹地道:“我的女兒這麼標誌,可不能嫁進給皇室子弟受苦,隻要成功避過這次選秀,為父會在京城才俊中為阿蘿挑選一位文武雙全的夫君。”
“阿爹!”青蘿雙頰暈紅,害羞地嘟囔一句,引得寧國公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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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從書房離開,劉氏眼見父女二人和好,心中也是高興,一路送青蘿回了自己的小跨院,又囑咐了院內丫鬟婆子一番,這才放心離去。
站在寧靜的小院中,青蘿心情不禁為之一暢!
雖說是晚秋,但院落中依舊繁花似錦。東邊的牆上如瀑布似的紫藤開得正絢爛,南邊一叢叢紅色菊花含苞待放,西邊的雜草已經被適時地清除,還特意安了一家秋千在那,東風起,秋千微蕩,帶著芍藥特有的香味兒,溢滿整個庭院。
布置這一切恐怕需要很大的心思。
青蘿有莫名的感動,輕歎一聲,避過正在忙碌的丫鬟,徑自進了房間。
彼時柳兒正彎著腰,為青蘿整理床褥。
“小姐!”
柳兒已經換上了一件蘇綢縫製的秋衣,水紅色的衣服襯得她的臉紅彤彤,添了幾許嬌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