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府邸,張奕把車在樓下停好,望著樓上亮著的燈光,點了支煙抽了起來,城內的隱患都已消除,唐嫣月也被秘密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明天就是他的大婚之日,而作為新郎的自己,也已經做好為革命捐軀的準備,隻是,對於藍旗兒他卻充滿了愧疚。
一支煙抽完,站在房門外徘徊良久,他還是推開了那扇門,緩緩抬起頭來,整個房間都被布置得煥然一新,牆壁上,窗戶上到處都貼著大紅喜字。
藍旗兒正對著牆上的婚紗發著呆,對身後的響動不聞不問,隻是囈語般地,幽幽地說了句:““羅密歐的痛不欲生,可以治愈朱麗葉的悲傷嗎?”
張奕低著眉走了過去,從背後抱著她,和她一起盯著牆上的婚紗,柔聲道:“明天就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別在說傻話了!”
藍旗兒移開了白皙的手,露出桌上的一份文件,當她轉過頭,已是滿臉淚痕,張奕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麵,看見的是一份國民黨軍官檔案,照片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如果你無法承受這樣深至靈魂的疼痛,身體的痛楚會為靈魂痛楚打開一個出口,讓它慢慢的流淌!”
藍旗兒的表情空洞而落寞,即像對張奕,又像對著自己,聲音平淡得沒有任何感情,張奕在她目光注視之下抬不起頭來,那種壓抑的氣氛更是讓他難以喘息,丟下一句“早點睡吧”,就走出了房門。
藍旗兒沒有挽留,她又望了那件婚紗好一會,獨自伏在桌上哭了起來,淚水打濕了手邊壓著的一本“泰戈爾詩集”。
司令部,藍宮燚把杯子放下,陰沉著臉道:“明天就是藍旗兒大婚的日子了,這些事你怎麼現在才說?”
副官猶豫不定道:“我也不是十分肯定,隻是聽關北的一位日本朋友偶然提起,有這麼一位通訊調查處處長,從他的描述上看和林局長有些相似!”
藍宮燚眉頭挑了幾下,目光變得淩厲起來,盯著副官道:“你確定嗎!”
副官重重點了點頭,藍宮燚見他不像在說假話,立時疑心起來,仔細想想,林軒從偶然救了自己一命,再到成為自己的準姑爺,然後升任保安局局長,前後才不過小半年的功夫,若說他懷有目的刻意接近,可縱觀身邊這些人有哪個不是如此?哪個不是抱著權利拚命往上爬?
想到這裏藍宮燚不禁有些惱火,他閉了眼睛,摩挲了一會頭發,壓下胸中的怒火,心平氣和地道:“眼下情勢不容樂觀,今天的話就到此為止,表麵上也不要做得太難看,暗中安排人仔細去查查,就算他真的狼子野心,諒他在短時間內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是!”副官應允,起身走了出去。
藍宮燚本就生性多疑,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在副官走後不久,他拿起桌上的電話轉了起來。
“秘書處嗎?給我把保安局龐副局長叫來!”
仁和當鋪暗閣內。
掌櫃在桌上鋪了張北津城城防地圖,上麵清楚地標記了城內守軍的各處崗哨和換防時間,他對身邊一眾人繪聲繪色地講解著什麼。
運工會會長周峰鴻,商會會長王朝喜,農貿所交易代表劉長貴,學生會運動領袖顧芳芳,這些起義代表全都擠在這狹小的密室中,不時有人或點頭,或疑問,神情專注地記錄著張奕對起義的詳細部署,老馮則在一旁雙手揣著袖子,不時地補充著掌櫃遺漏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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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失眠中渡過,隻有張奕靠著汽車的座椅,蓋著警服,臉上扣著警帽在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