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嚴肅莊重的禮儀之後,年飯便正式開動了,滿滿當當的一桌人,好不熱鬧,個個著新衣化正裝扮著最好的行頭,神色莊重的撿了自己的位子坐下,一家之主顧清江坐在正上方,往右便是柳城梅和顧成安、顧成醒、顧成峰、顧芷凝,顧千秋與她的娘親便是依著輩分挨著顧芷凝坐著了,其他的人也不例外。
既然是過年,下人也能好生的享受一番,正堂裏是主子們的年飯,後院下人們住的地方也是擺了好幾桌豐盛的菜肴,有酒有肉,對她們來說可謂是不能在奢侈了,簡單的祭拜儀式之後,便幾個幾個的圍成一桌,男丁們豪爽的喝酒吃肉,丫鬟們笑意盈盈,吃著一年到頭來最美味豐盛的飯菜,個個臉上笑開了花兒。
本是寒冷的冬天,在此刻卻是無比的溫暖,無論是積雪亦或是寒風,在人們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期盼的熱烈中,如火一般的燃燒。似乎連天也感受到了人們的熱烈,到了正午的時候,好久不曾露麵的太陽,此時慷慨的送來了溫暖和煦的陽光,照在人們笑意盈盈的臉上,鍍金一般,甚是好看。
下午的時間,用過年飯的人們在一起說話玩耍,至於在這一天,丫鬟下人們也能肆無忌憚的同主子們毫無隔閡的相處著,繡著冷風中還未冷卻的年味兒,誰也不忍心提及那一層人與人之間冰冷的隔膜,發自內心的一起笑著,倒像是真正的忘了身份高低主仆之分……
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天邊就被一層黑色的紗籠罩上了,潑墨一般,越來越黑,最終掩了最後的一絲光亮,黑夜來臨。
乘著夜色,整個京城仿佛都煥然一新,處處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點上了早就掛好的大紅燈籠,星星點點的紅色將整個京城渲染的如白天一般的燈火通明,放眼望去,滿滿的喜慶。
顧府裏從大門口到每一個院落的每一間房屋,都掛上了大紅燈籠,還未如夜下人們就已經點了起來,黑夜裏的顧府儼然就是燈的海洋,走到哪裏,臉上都會染上一抹熱情的紅色,還未融化的積雪堆在角落裏,此刻也是抵不住人們的歡天喜地,忍不住也要喜慶一把,紅雪漫地。
年夜的晚上便是每一個孩子最期待的時刻,因為那時候總是可以從大人出得到或多或少的壓歲錢,這傳說中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頭凶猛猙獰的怪獸,總是在年夜的晚上出來吃孩子,最後不知道是那個聰明的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給孩子的枕頭底下壓一些銅板碎銀子,便可使怪獸不敢靠近,人們就管那錢就壓歲錢,千百年來沿襲不變的傳統,收壓歲錢是孩子們過年最幸福的事情。
顧府,一大家子端坐在點著炭火爐子的正堂裏,有說有笑,好似摒棄了等級尊卑觀念,儼然是和諧的一家人在年夜裏聚在一起嘮家常的模樣,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老天倒還真是有情,被人們的熱情感染到了,那晚並沒有如往常一樣的洋洋灑灑的降下一場夜雪來,眼看著夜色也來越隆重,熄了燈,怕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三更天了,難怪即使圍坐在紅紅火火的木炭爐前,依然能夠感受到外麵冷風的刺骨寒氣。
“老爺,都三更天了呢!”坐在上座的柳城梅望了望門外漆黑的夜色,環視了一圈兒下方坐著的孩子們,燈光下溫柔的眼睛含著似有深意的笑,對顧清江說道。
“哦?是嗎?”
“是啊,老爺,夫人說的是,老爺定是太高興了,竟是連外麵的打更聲都沒有聽見呢!”
柳城梅還未來得及接話,就已經有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刻意帶出來的輕柔溫婉乍一聽就不自然,隻見坐在下方的她一身青色的錦緞棉襖,發髻高高的盤起,點綴著許多讓人眼花繚亂的首飾,反而失了美感,像是堆在一起的雜亂首飾盒,臉上畫著濃厚的妝容,幾乎掩飾了本真的顏色。
相比之下,柳城梅倒真的是優雅溫婉極了。
“咳咳……是吧……”顧清江眼睛輕輕的在那女人的臉上一掃而過,麵上的表情凝滯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淡淡的回著。
“對了,夫人啊,既然已經三更天,那我就不要掃了孩子們的興了,哈哈……芷凝,你說是嗎?”右手捋著胡須,好像剛才那一瞬間的表情凝滯從沒有發生過,屋子裏飄散著木炭燃燒有些刺鼻卻是溫暖的味道,那說話的女人的臉僵了一僵,便有迎合著笑著,眼睛裏的寒意卻是連屋裏滿屋子紅紅的爐火也溫暖不了,坐在一邊一直安靜著的顧千秋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臉上是一個孩子所不應該有的冷漠與哀怨,讓人看了都不覺得心裏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