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王實他們在衙門裏為獨霸登州城海上貿易的事頭疼的時候,登州城裏出事了。
登州城內常備有兩百錦衣衛兵卒。不過每日就在王家莊中操練,有人員外出執行公務也都是規矩的很,打罵百姓的事情從來沒有,敲詐勒索,調戲良家婦女的事情更是沒見過。
前去收取保護費用的人員,王實給他們定了死規矩,就是和氣生財。收錢的時候更要客氣,每日都要挨個店鋪走走,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商戶們既然交了平安錢,那就要讓對方覺得這錢花的物有所值。這活計倒正好適合陶忠德這一眾人,去了客客氣氣,還給個笑臉。
人都是健忘的,也都是欺軟怕硬的,登州錦衣衛的兵卒這麼本份,當日王實格殺武爺幾百手下人的凶狠。利用職權整到吳仁貴吳通判的威勢,都已經快被人淡忘了。眾人從一開始的那種敬畏漸漸消失。人善被人欺,錦衣衛太客氣了也就被人欺負了
自王實收編街上混混一個多月來,許多商戶風言風語就多起來。收取保護費,是王實整頓登州城秩序的第一步,可在登州城的某些人眼中,這錦衣衛到處掛的平安牌子沒有合法性,先前整到了武爺掛牌子收取費用,大家都以為這是國法,後來一打聽,原來朝廷並沒有相關的法律規矩,隻是登州錦衣衛百戶自己收錢而已。
大明朝廷收錢收稅,那是天理國法,武爺收錢,靠的是拳頭大心黑。你錦衣衛掛上個牌子就敢收錢了?
時間一長,看到錦衣衛老是這麼客客氣氣的,都以為軟弱可欺。一些膽大的商戶甚至已經敢於當麵嘲諷。而陶忠德記著王實的吩咐,不要和給自己錢的人耍脾氣。要客客氣氣的對待,他們錦衣衛的老人都是怕王實怕的很,自然不敢違逆命令。
為了大家方便,王實采用的是按月繳納銀錢,如果店家的經營停止什麼的,也不用多交以後的平安銀子。
每月收銀子的時間就是這月初五,每次收納銀錢都是百戶陶忠德親自帶隊,用陶總旗的話說。在這城內受氣窩囊了幾年,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一次,收錢的時候雖然自家要賠個笑臉,可對方卻是雙手把銀錢送上來,收一家,心裏也舒服暗爽一次。
五月初五的時候,事情卻有些不對了
登州錦衣衛百戶官署出門向右走五百餘步,就有三家商鋪,這邊靠著西門,位置很一般,商鋪估計也是圖房子便宜。陶忠德身邊跟著四個兵卒,都是以前跟他混的老弟兄。他們也都是神情輕鬆,臉上帶著笑容,收上來的銀子雖然都要上交,可有些散碎銅錢也能揩油,店家有時候也會給點吃喝小東西,這都是實惠。
做這個活有麵子有裏子,兩百個錦衣衛都想搶著來。不過不是以前跟陶忠德關係處的好的人想都別想進這隊伍。
今日要來的第一家貨棧名叫“得意軒”。這家店是一家書畫文具的店鋪。這店在登州也是小有名氣
筆墨紙硯,書畫擺件,各種和文人相關的東西。這邊都能找到,據說登州北邊的幾個縣都要來這邊進貨。南邊去京師趕考的舉子士人想要買什麼用品,也會有人舉薦他們來這裏買東西。
店鋪的東家李林是個四十五歲的老秀才,雖然考舉人一直不中,但心眼活。是給前任的知府做過一任文書,很得賞識。當年做文房的時候,積累了不少人脈關係,眼下登州城城內各個衙門的筆墨紙硯,一應公務用品,都是在這裏走貨。
因為有這層關係,武爺從沒有跟他收過錢,而現在錦衣衛整到了武爺掛上平安牌子,卻要交錢了。當日看著拿手持兵刃凶神惡煞的錦衣衛兵丁,不管什麼義憤填膺的話都是吞進了肚子裏,乖乖的拿了牌子。
這才交了一個月的銀子,這李林就開始私下罵起來,等到確認平安費是王實自說自話收取的時候,這李林就開始大肆抨擊王實起來
“得意軒的掌櫃夥計恭喜發財。今日該交平安錢了?”
陶忠德領著人到了門口,中氣十足的大喊道,還記得上次收錢的時候。自己喊了這一嗓子,掌櫃和夥計們客氣的跑出來,著實奉承了幾句。那讓他心裏舒服的很
正笑嘻嘻等著的時候,卻現門口的夥計和櫃台裏的掌櫃臉色都很冷。陶忠德反應的倒很快,馬上就知道事情不太對。
那登州城中眾商鋪抵抗錦衣衛收取平安費用消息陶忠德也已經知道,但陶忠德也沒有在意。今天遇見這情況,心中嘀咕道:怎麼,在這店鋪要遇到麻煩了嗎?
想到這裏,陶忠德猶豫了下又大喊道:“得意軒的,該交錢了!”
話音未落,突然一個東西帶著風聲砸了過來,陶忠德下意識朝著一邊閃躲,一塊黑漆紅字的木牌子丟在了地上。這正是那平安牌子。
“居然敢砸平安牌子,混帳東西,你們不想開店了嗎!?”
一看地上這牌子,陶忠德立刻喊了出來,可聲音卻有些中氣不足
“李某堂堂正正開店,賣的是文具紙筆,從不做虧心事情,為何要跟你錦衣衛繳納這勞什子平安錢!?”陶忠德剛喊完,店裏麵一人怒氣衝衝的喊了回來,說話間,一個穿著青綢文士長衫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這人就是李林,和登州各個衙門都是相熟。也算登州地麵上的一號人物,陶忠德一見這主出來,心裏就有些慌張,那李林三綹胡須,顯得頗有大儒之像,走到門口之後,冷然看著陶忠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