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遠收起嚴肅的神情,了聲“請”,就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向他抱拳:“李總鏢頭。”
“李某隻是副總鏢頭,當不起何七少這一聲讚。”李仲遠一邊,一邊邀請何七少坐下,態度溫和有禮,絲毫沒有前輩高手的架子。
他傍晚與何七少打照麵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年輕人約莫弱冠之齡,目光炯炯,腳步沉穩,下盤有力,內息綿長,手上也有一層厚厚的繭子。雖然穿金戴銀,有些風流紈絝公子的模樣,武功卻不弱,內功基礎也打得很牢。
這令李仲遠十分欣賞。
他自己就是個一流高手,自然明白練武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哪怕是才,想要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也要付出辛勤的汗水,日複一日做枯燥的練習,還很有可能三五年都看不到足夠的成果。
何七少年紀輕輕,卻有如斯武藝,一定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和努力,再苦練十年,必能踏入一流高手之林。何父為了讓茅陽劍派掌門收兒子為徒送上的五千金,隻是一塊敲門磚罷了。
雖然李仲遠也承認,絕大多數人連這個用錢敲門的機會都沒有,但努力的人總是比不努力的人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而且他也不討厭何七少的紈絝樣,因為他看得出來,這隻是對方的保護色與偽裝。所以他的態度非常溫煦:“閣下找我,所為何事?”
何七少眼眶有些熱。
由於出身商戶,發家史還不光彩,他在茅陽劍派的日子並不好過。
即便是師父,也是看在他爹一次性砸的五千金,以及後續每年數百萬錢的供奉上,才捏著鼻子認下他這個徒弟。後見他練習刻苦,態度稍微和藹了一些,卻不能與其他幾個心愛的徒弟比。
何七少一直想要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好不容易才爭取到迎接王家車隊的差事,但王家人一聽他是商戶人家出身,就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就連奴仆都紛紛避開,令他備受屈辱,未曾想到,大名鼎鼎的李仲遠卻很尊重他,
原本投機的打算立刻被何七少拋到腦後,隻見他毫不猶豫地:“晚輩到達館驛時,曾在附近的茶棚巡視有無可疑人物,發現有個自稱姓顧的俠客,實力高深莫測。”
李仲遠很耐心地聽著,沒有一點打斷的意思,何七少又道:“晚輩方才打聽了一下,這位顧大俠方才似乎投了拜帖,卻無人理會。”
聽到這裏,李仲遠的臉色終於嚴肅起來。
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很多仇就是因為“不被重視”結下的。尤其是武者,很多性子非常古怪,可以對你掏心掏肺,也能一言不合殺你全家。
揚威鏢局開門做得是生意,規模能這麼大,三分靠自身實力,七分靠江湖上的朋友們賞光。從來都是與人為善,不願和人結仇。但王家的無理行為,很可能牽連到他們鏢局。
再了,何七少武功已經不錯,能被他定義為“高深莫測”的,該是何等高手?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有什麼用心?
即便如此,李仲遠還是很沉得住氣。他先讓何七少描繪一下當時的場景,何七少也是個有心人,把葉顧懷的神態、語氣學得惟妙惟肖。學完之後,才有點緊張地問:“前輩,您覺得如何?”
“就算試探,也別如此莽撞。”李仲遠思忖片刻後,才道,“這次你命大,碰上了一個脾氣好,或者當時不願惹事的高手,否則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何七少沒想到李仲遠會先關心他,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一般,就聽李仲遠的語氣有些奇怪:“不對啊!”
武者投貼豪門,想要寄身做個門客,本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也是王家人看見拜帖,一看名字,無名卒,就直接把帖子扔了的原因。因為這種帖子,他們在京城的時候每都能收到一籮筐,全都拿去當柴燒,根本不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