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是田稅,即每畝田地的產出中抽取部分,上交錢糧,歸國庫所有,由九卿中的治粟內史衙門負責管理。
賦是口賦,又叫算賦,即每個成年男丁,一年要向國家上交一百二十錢,女丁八十,十二歲以上的孩童口賦減半。這些錢直接歸九卿中的少府所有,而少府本就是王室的家奴。也就是,人頭稅全都進了國君的私庫。
賦、稅分開,一向是封建階級的統治者製約臣子的利器之一。
隻要國君私庫裏的錢比國庫還多,群臣就不得不對國君跪下唱征服。
問題是,很少有國君會把私庫的錢花在朝政上,用於民生中。他們更喜歡用這些錢來進行享受,比如修建宮殿,大擺宴席,遴選秀女等等。
等到私庫裏的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私庫空得能跑耗子,國君就沒辦法製衡臣子,隻能任由世家豪強坐大。
世家豪強無節製的發展壯大,又會導致土地兼越演越烈。
國庫沒錢,國君的私庫也沒錢,無法武裝軍隊,掀桌重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局勢惡化,形成惡性循環,國家也漸漸走向末路。
“你的意思是,九野軍根本不在乎朝廷的撥款,陳王揮霍得也是私庫的錢。”蘇鏡暖玩味地笑了,“但這些事實,百姓與下層的士兵們不知道,而那些知情的莫府精英們,出於某種心思,或偷換概念,或保持沉默,對吧?”
曹宣影輕輕頷首。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表態呢?”
蘇鏡暖的問題直指關鍵。
“你就是這支軍隊的靈魂,中下層士兵和百姓心中的神。隻要你表明立場,自己絕不造反,這些鼓噪聲立刻就會銷聲匿跡。但你明明知道,卻隻字不提,這樣的態度,讓某些人看到了希望,類似的呼聲才會越來越高。”
曹宣影泰然道:“我不造陳王的反,不意味著我想效忠他。”
蘇鏡暖聞言,不由歎道:“我明白了,雖然你來陳國的初衷很真。但現在,你隻想用刀和劍為百姓開辟一條出路,並充當太微城的堅實屏障。”
“這隻能算原因之一。”曹宣影平靜道,“許多人之所以容易被愚弄,就在於他們喜歡接受別人灌注的信息,不愛自己思考。”
九野軍目前的輿論,已經完全兩極化。
一派認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別陳王還沒對曹宣影做什麼,就算真動了手,你也不能反抗,隻能伸冤,指望陳王及時醒悟。
這些人還認為,陳王肯定不會有錯,就算做錯,也一定是奸佞挑唆。
當然,這種論調在九野軍內部聲音很,因為立場決定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曹宣影一旦出事,普通士兵還好,高級軍官們也跑不掉。
所以主流輿論都是另一種,莫府精英和中高級將領們私下宣傳朝廷多差,巴望著曹宣影造反,他們也好撈個從龍之功。
無論支持哪種論調,這些人心中都是非此即彼,從來就沒有第三種選項。
這就是曹宣影一直不表態的原因。
政治從來都是上行下效,上位者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手下們細心揣摩,過度解讀是常有的事情。
尤其在這等攸關所有人切身利益的重大問題上,哪怕曹宣影稍微露出一點意思,底下的人就會用力過猛,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九野軍中的呼聲越來越高,未必不會上演陳橋兵變。”蘇鏡暖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妥,“你該不會自己都沒想好該怎麼做吧?”
“本來想好了。”
“嗯?”
“現在還沒有。”曹宣影回答道,“先看老葉傳回來的消息,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