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紓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有一天會嫁給那個她心心念念許多年的男孩。這一天在寧靜的歲月中翩然而至。
婚禮的前一天,林一紓待在爸媽家。不似平常新娘的忐忑與期待,她一直很平靜,好似明天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一向關心林一紓的林攸樂,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新嫁娘的嬌羞,心中狐疑,拉著她到房間裏,促膝談心。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嫁人啊?怎麼看你一點也不興奮的樣子。”林攸樂托著下巴,上上下下打量著林一紓。
林一紓看著林攸樂,微微一笑:“我要是不想,你們是不是會殺了我?”
林攸樂急了:“你真的不想啊?別啊——我覺得秦亦紓還是挺好的呀。”
“他到底給你們下了什麼藥?怎麼一個個都說他好?好像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一樣。”林一紓翹著嘴唇,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全家人都如此熱切,盼著自己嫁給秦亦紓。
“不是沒有比他好的男人,隻是——沒有比他好,還願意娶你的男人了。”林攸樂嘴角揚著,打趣她那看似不太甘心的姐姐。
林一紓斜睨著林攸樂,再不理會她胡言亂語,繼續想她的心事。
林攸樂看著她的姐姐,靜靜笑了。
她作為局外人,比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的姐姐,看清了太多。
她一直記得那天那個男人微微低著頭,說到林一紓時眼睛中莫名閃耀。似乎,隻是“林一紓”這三個字而已,便能激發出他所有的溫柔與愛意。
那時,林攸樂自以為是地說著林一紓的性情:“我姐姐在學習工作上聰慧過人,別人沒有把握的事她卻永遠信心十足,不緊不慢。可是唯獨感情上,她太過自卑。她一直小心翼翼,盡力保護著她身邊的人,卻從不要求什麼。她總是一味地憑著自己的法子對別人好,卻不敢奢求別人也待她如此。她總不敢相信,自己也值得別人真心對待。”
她原以為秦亦紓聽此言定會恍然大悟,卻不想,那男人卻是眼神堅定,驕傲笑著,儼然心中早已了然的樣子。
那男人頷首,依然恭敬的樣子:“是。”
“縱使她不自知,姐姐卻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縱使她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不肯說,在家裏卻是人人都嬌慣著。家裏其他人似都認同了你,想來你也是配得上我姐姐了。但我與他們不同,在我眼裏誰都配不上她。”林攸樂自顧自說著,沒有絲毫敬畏的神色。
他卻說:“是,在我眼裏,也是誰都配不上林一紓。我這樣的,應是沒有哪一方麵是能與一紓相配。很久之前,我確實想過,縱使沒有能與一紓完全相配的,也須過我的眼,替一紓看一看,擇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可是,後來,命運捉弄,我卻覺得要是不把一紓帶在身邊,似是怎樣好的男子都不放心將一紓交給他。”
秦亦紓無奈搖頭,明亮的眼中卻盛了對這命運使然的心甘情願。
那夜,林一紓早早睡下,卻閉著眼睡不著。
她腦中不斷回想著自己與秦亦紓的點點滴滴,從初識到相愛,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可她仍然不知,到底是那一瞬間,能讓秦亦紓愛上自己。
婚禮在Z市一中的禮堂舉行,白石砌成的小小禮堂掩映在一片金色的梧桐之中,靜謐而美好。
約定婚期時,秦亦紓問林一紓:“秋日裏的婚禮,你會不會覺得太過蕭瑟?”
林一紓笑著,眼眸流轉:“不會。”
畢竟,是我們初見的季節,再蕭瑟淒涼也是成就了我們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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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紓的臉隱在白紗之下,低眉含笑,由林爸牽著慢慢走向禮堂盡頭。那裏,那個當初的男孩微微笑著,眉目溫柔,望著他的新娘向他徐徐走來。
林媽看著女兒身著婚紗,終要嫁作人婦,眼中隱隱含淚,嘴角卻是欣慰滿足的笑意。她始終明白,自己的女兒那樣值得一個男人愛她如生命。這個男人可以一無所有,可以醜陋粗魯,卻隻要待她的女兒始終溫柔,就好。
林攸樂如願以償,當了姐姐的伴娘,親手托過了姐姐的婚紗,為難了求親的新郎,終於看著姐姐一步一步,走向屬於她的幸福。她不可抑止地微笑,心中卻仿佛有了一絲失落。因為從今以後,她的姐姐不再單單由她保護,不再隻是她一人明白姐姐的好。她的姐姐不再隻是她心中最漂亮的女孩。
幾天前,秦澤畔和周蒲收到兒子的結婚請柬,躊躇再三,終是釋然,以著新郎父母的身份來到了婚禮。那天,他們第一次見到兒子的未婚妻。
秦澤畔略微吃驚,因著這女孩實在太過不起眼,如何能讓一向驕縱的兒子定了心。周蒲卻一直微微笑著看著林一紓,心中了然的樣子。或許隻有母親明白,自己的兒子想要的為何。
秦亦紓從林爸手中接過林一紓,眼神一刻未離他的新娘。林爸似是不舍,畢竟是養了許多年,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兒,他緊握著女兒女婿交握的手幾時不願鬆手。秦亦紓見如此,莞然而笑,對林爸說:“爸爸,請放心。一紓也是我的珍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