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開他的眼神,遲疑地回答他:也許,還會。
愛一個人應該沒有遲疑,應該無怨無悔的去選擇,對愛情的慎重也是對生命負責的態度,金玲兒的遲疑讓武誌剛的語氣變得肯定。他說話的時候,他眼中的水就流到金玲兒心窩裏去了。金玲兒驚鄂地看著他,在這個荒涼的大山穀裏,很少有人會議論愛情這個話題,更何況是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但金玲兒並沒有覺得尷尬,並且驚奇的發現,原來愛情可以這麼大聲的說出來,可以有那麼多的理由和借口,而且,說得令人心悅誠服。
武誌剛的目光落在江水裏,兩人靜下來,就剩下了嘩嘩的流水聲,半晌,武誌剛說:你看過《魚和飛鳥的故事》嗎。
是泰戈爾的嗎?金玲兒問,她曾經在一個同學那裏看過這本書,那些動人的詩句令她癡迷。
武誌剛沒有給她多想的時間,他踩著水走到她麵前,水在他的腳下濺起了高高的花朵,他說:其中,有一句詩是這樣的。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高度便和大石頭上坐著的金玲兒一樣高,這樣,兩個人的目光基本平行地落在對方的臉上,然後,武誌剛輕聲地朗誦道: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許多年後,當我的奶奶金玲兒帶我回到這條小路上的時候,我看到了那片奪目的金光菊,它們已經被鏟除了一半,在土地中間種上了一種叫做塔拉的植物,塔拉的果實如風鈴般掛滿了樹枝,金光菊圍繞著塔拉,小路被鋪上了石子,彎曲地延伸向江邊,同行的綠源鎮工作人員告訴我們:後來,有人把這條小路取名叫做“情人路”,因為黃昏的時候,好多礦區的情人會到這裏約會,我看著奶奶,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條小路上很久很久。誰會知道,在這條小路上最先走過的那個世紀守望的情人,會是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