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治愈係的電影或是電視,都在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一個主題:即使失去了一切,但隻要還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和毅力,那麼,人生就還沒有重新失敗。但是,這隻是別人故事裏的情節,當真正這個故事放在自己身上,其中,又需要有多少的周折和勇氣來麵對。本來,偉業以為和寶珠的走到這一步,生活應該是風瀾不驚了,誰會想到還會遭如此一劫。
好長時間沒有出門了,雖然父親胡成海說的有頭有理,但偉業要實現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工人老大哥突然成了社會閑散人員,麵子上擱不下,心裏上放不下,步子都走不開了,混身不帶勁,他不敢出門,生怕不旦彙入外麵的天光,就會被人戳著後背說閑話。冷風湧進來,木質門窗吱吱呀呀地響了幾聲,像是有個人在暗處歎氣。雖然回來後寶珠再沒說什麼,隻是讓偉業先休息幾天,適應一下,寶珠說:幹好我店裏缺人,正打算找幫手呢,就當帶你一個徒弟啦,工資原先廠裏發多少我照付,關鍵是業務水平要趕緊跟上。
雖然寶珠說的輕鬆,本來是想安慰他幾句,沒想到偉業聽後反而更加心酸,就像小孩子跌倒了,你不去扶他,他自己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就沒事了,你一扶他,他可以哭你一身鼻涕眼淚。偉業一聽這話就覺得寶珠有意在挖苦自己。窗外,大滴的雨水從天空落下,仿佛是上帝有些多愁善感的眼淚。
太久沒有和外界進行正常交流了,他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一直緊繃著身體,對比從前整天忙於工作時的敏捷來說,他必須承認,自己現在真的很沒用。夜長夢多,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了,他決定從頭開始學起。
寶珠說:先從洗頭學起。洗頭這活,誰不會啊,偉業心裏想,這還要學,簡直是看不起人,但現在沒有選擇,隻能從頭開始,等顧客躺平偉業才發現,給別人洗頭可不像給自己洗頭那麼順手,手是反的,頭是反的,眼睛在上,處處提著小心,稍不順手,流人家一眼眶肥皂水,熱水沿著肚子灌一背心,吃了兩次虧後,偉業再不敢怠慢,一周後,越來越順手,還發現了一些樂趣,發現自己還真有點幹哪行愛哪行的熱情。
五個月後,偉業已經可以基本應付一些簡單的短發,當他手持推剪做出一副老板樣的時候,綠源卻在發生著悄悄的改變。隨著第一批工人的離開,一些退休職工開始撤出綠源,本來就人不多的小鎮漸漸露出了他蕭條的一麵,寶珠是聰明人,她斜著身子靠在門框上,把細瘦的身影印章一樣刻在木門板上,看著小街上匆忙走過的人們,開始在心裏打主意,最終,她做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把綠源的房子退了,把小店搬到易縣縣城,這些年,易縣發展較快,經濟條件跟得上,群眾的生活水平高了,做什麼生意都容易。而且,寶珠剪發的手藝早就在易縣傳開了,算得上小有名氣,好多易縣的女人專程坐車過來找她剪發,搬到易縣開店不愁沒有客源,還可以進一步擴大名氣。
寶珠把決定一說,偉業舉雙手讚成,在綠源這樣下去他覺得沒麵子,不如出去闖闖江湖。又和金玲兒說了,寶珠當然希望母親能和自己一塊住,母女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加之寶珠自己做了母親後也明白了母親的苦心,再不會和母親頂撞了,又恢複了從前的關係。金玲兒那時候買了房子在昆明,是礦區的房改房,她考慮在昆明買套房子,萬一以後寶珠去昆明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她說想先回成都寶銅那兒住一段時間,寶銅結婚後,一直要母親過去住,金玲兒也確實想念寶銅。然後,就回昆明住,她還是喜歡雲南這地方,四季溫差不大,住著舒服。最後,這個問題就落在我的身上,我向來是跟著奶奶的小尾巴,經過大家討論,我先跟著寶珠她們到易縣上學,等奶奶從成都回來,就轉到昆明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