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怎麼過來了,可是公主叫了老奴?”孟姑立時便將手中的劍掛在牆上,大致擦了汗也就邀著穆少霖進屋裏坐,倒了茶,把莊上住著的病患一一仔細詢問了一遍,真個就是心疼小輩的長輩模樣,並無不妥之處,且再自然不過了。要不是穆少霖已經知道了她的底細,想來也是不能相信孟姑也許是大理派來的奸細。

穆少霖揣著明白裝糊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孟姑聊著大家的強勢,趁機又問起了孟姑的情況來:“大家也都並無大礙,不過還念著姑姑,所以今日特來看望。”

“已經大安了,老奴賤命罷了,怎敢勞動穆將軍親自過問。”孟姑誠惶誠恐,又是致謝又是作揖磕頭的,穆少霖少不得要表現出一派不敢受的行為,趕忙扶起孟姑,誠摯有餘地說道:“姑姑得陛下封為郡主,因是我向姑姑行禮才是。”說罷便躬身行禮起來。

孟姑當即跪下,求道:“雖有陛下開恩,老奴怎敢當真?將軍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將軍快快起身吧,這不是折煞老奴嗎?”

“既如此,姑姑也坐下說話吧。”

孟姑不肯,見穆少霖堅持,才百般為難地站起身來,卻也隻敢坐了凳子的一個角,低眉垂首,甚為惶恐不安之態。

見她這般,倒真是個稱職又不敢造次的深宮老奴,尋不出一絲錯處。穆少霖臉上掛著恰到正好的微笑,細細地觀察著孟姑,這竟是個會做戲的老奴,他倒要看看,她還能說出個什麼花來。

穆少霖執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狀似好奇般問道:“姑姑方才練的是什麼劍法?我瞧著一招一式有些模樣,這般枯坐也是無聊,不如姑姑指導指導我劍法吧。”說完也不給孟姑拒絕的機會,徑直取了牆上掛著的那柄劍便往屋外而去。穆少霖三步兩步行至寬敞出,撇下劍鞘便舞起來,其中刻意留下一兩處的瑕疵來,舞畢收勢後又問:“姑姑覺著如何?”

孟姑捏著衣角,無意識地搓弄著,看在穆少霖眼中便是有話不敢直言的樣子。穆少霖又說:“我穆家世代戍衛盤城,上輔君王,下安黎民,責任重大,怎可不精於武藝,姑姑可要有話直說。”

孟姑踟躕半晌,還是不語,穆少霖玩笑著問:“姑姑莫不是怕我偷學了去,想要藏私?”

“不敢。”孟姑一揖,這才一五一十地說道,“將軍自然勝過老奴千萬倍,隻是……這架勢有餘而氣勢不足,想必是將軍內傷還未好全的原因。”

穆少霖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我也確實有力不從心,姑姑的眼睛就是毒啊,我自以為已經隱藏的不錯了,還是北姑姑一眼就瞧了出來。”接著便將手中劍遞於孟姑,帶著些懇求的語氣說:“姑姑再舞一次吧。”

孟姑拗不過,隻好接過劍舞起來。雖然身法自然玄妙,但與穆少霖剛才在院外所聽到的還是走著天壤之別,她倒是個懂的藏拙的人,竟絲毫看不出點破綻。穆少霖眼神跟隨著孟姑的身影移動著,心裏卻暗自思量起來,她究竟為何人,劍法能收放自如又不讓人起疑。聽說大理女子也可從軍,難道她是將士?隨後,穆少霖搖搖頭又否定了,若不真的下人,又如何能把奴才當的這般入木三分,除非她有心為之,也有能力做到滴水不漏,若是如此,豈不是更讓人心驚?

一個不明目的的大理人,藏著心思在皇宮內院住了二十來年,又伴在蘇雲音左右十幾年,卻無一人知道她的底細,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可怕的?

一套劍法舞罷,孟姑收勢,向穆少霖走過來,停在五步開外的位置,謙卑地行了一禮,“老奴獻醜了。”

穆少霖憑借著記憶,裝模作樣地比劃了兩下,作出恍然大悟的姿態來抱拳道:“多謝姑姑,少霖收益了。”而後很是興奮,想著回去再好好練練,也不讓孟姑遠送,就告辭離開了。

出了瀟湘閣的院門,穆少霖勾起的唇角瞬間垮了下來,眸底精光盡顯。方才看著孟姑舞劍,穆少霖居然突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蘇雲音回宮這事會不會就是孟姑通風報信的?穆少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們又是坐的同一輛馬車,為何蘇雲音中了毒,孟姑卻是好好的?還有,蘇雲音被擄走時,大理人打傷了楚南後又補上了一刀,分明是為了斬草除根,可為何孟姑卻隻是簡單的挨了一掌,連司徒空也說隻是小傷而已,她若不是同黨又該做如何解釋?

如此一琢磨,穆少霖心驚肉跳,孟姑在南安呆了近四十年,難保就沒有其他同黨從旁協助,於是立馬回了聽雨閣,關上門來,當即便將他所知道的事情詳細地寫在了信裏,叫來莊上的小子快馬加鞭送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