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蘇玄燁離開後,再沒踏進過昭仁宮一步,這倒也正和了莫初柔的意。因著蘇雲音不日就要嫁去東夜,她正好忙裏偷閑,和宮裏的老嬤嬤準備起嫁妝來,禮部倒也寫了單子,隻是全不和莫初柔的意,又著意添上了許多。
為準備嫁妝這事,莫初柔幾乎搬空昭仁宮的庫房,一連忙了好幾日,莫初柔才滿意地看著清單,著了老嬤嬤送去禮部。老嬤嬤剛應著要送出去又被莫初柔喚了回來:“本宮畢竟又添上許多,你還是再謄寫一份,送於皇上過目。”
老嬤嬤連忙奉承道:“咱們公主自然是宮裏獨一份的,皇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管蘇玄燁同不同意,蘇雲音的婚事,她都是要大辦的。莫初柔著實累了許多天,精神看上去雖好,到底是有些倦意了,她懶洋洋地歪在榻上,一手支著額頭,一邊擺擺手讓老嬤嬤快去送了單子。
老嬤嬤走後,莫初柔得了片刻閑暇,抿了一口茶準備稍作歇息一刻,不過才歪著不多時,禮部尚書便親來昭仁宮,攪擾了莫初柔的好夢。
“娘娘,公主的嫁妝自有古法依循,可如今……”禮部尚書瞧著莫初柔的臉色,小心地照著單子念道,“如今這又添了女官數十人,醫者數十人,禦廚數十人,侍女一二百人,內監一二百人,還有兵卒護衛上千,各類書籍、布匹、樂器、財帛更是不計其數,實在……”說著禮部尚書便伏在了地上,“實在逾製了呀。”
那禮部尚書苦口婆心,勢必要勸莫初柔不要固執己見,以免毀了自己的,也毀了她的名聲。
奈何莫初柔像是沒聽懂禮部尚書的暗示一般,坐直了身子,隻是點點頭道:“準備的還算齊全,隻不知雲兒可還滿意。”隨後又恍然大悟,一拍手接著說道:“禮部再擬一份單子,呈於姝公主,她若還有喜愛之物,再添上吧。”
“娘娘。”禮部尚書跪在地上,乞求著,“已經逾了古製,娘娘再添,怕是皇上得砍了老臣的頭了。”
原本好好的心情,被這迂腐的尚書一鬧騰,莫初柔也有些煩躁起來,“噔”的便將茶杯擲在桌上,厲聲道:“雲兒乃本宮最疼愛的孩子,又無其他姐妹添妝,作為母親不該多置辦些陪嫁?怎麼,南安出不起?”
禮部尚書顫顫巍巍著,一字一頓地說道:“老臣並非此意啊,隻是……”
“傳皇上口諭。”禮部尚書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突然進來的內監打斷,抬頭一看竟是皇上近前伺候的,趕緊恭敬地往邊上又挪了些。
“傳皇上口諭。”內監因有皇命在身,不便行禮,隻甩了甩麈尾,點頭示意後便傳道:“朕之長女姝公主,淑慎性成,聰慧敏捷,深得朕心。今姝公主大婚,朕親賜東海珍珠百顆,金銀、綢緞、古董百箱,藩國所貢翠玉萬寶屏風兩扇,白玉嵌彩石如意兩柄,百年靈芝、人參各兩支。另著朕之六弟宣王蘇玄意,十弟慧王蘇玄臨,親率騎兵一萬送嫁至邊境,以期南安東夜世代交好,共敘良緣佳話。欽此。”
莫初柔行了跪拜大禮,“謝皇上賞賜。”
昭仁宮內在旁伺候的小丫環,立馬上前送上一個小袋子,“公公拿著吃茶吧。”
“娘娘客氣了。”內監接過掂了掂重量,滿意的一笑,甩了麈尾接著說道,“奴才還要回去複命,便不做多留了,告辭。”
“公公慢走。”莫初柔並一幹宮人侍女,將那內監送至大殿門口方返回。莫初柔略一撇眼,禮部尚書還跪著,似乎是受了驚嚇般,還在不停地擦著冷汗。如今有了皇上口諭,莫初柔說起話來也硬氣了些,哂笑道:“既然皇上有命,大人便下去照著辦吧。”
禮部尚書拱手答道:“老臣遵命。”
出了昭仁宮許久之後,禮部尚書才算緩過氣來,抬起手來,拿衣袖抹去滿頭的大汗,心中幾欲將禮部侍郎罵死。
他說什麼宮中要變天了,莫皇後的皇後之位岌岌可危,與其討好皇後得不到些許好處,莫如支持吳貴妃,攀上這棵大樹,他日必定扶搖直上,貴不可言。今日聽皇上口諭,不僅未責備皇後逾製,還另添了許多,眾多珍寶賞賜自不必說,竟派了兩位親王護送,可見皇上對姝公主的寵愛恐連太子也不能及啊。
好在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先稟了皇後而非皇上,否則莫說加官進爵,怕是保命也難啊。一步踏錯,便步步錯。那尚書仍有些後怕,又抹了一把汗水,憤慨長歎道:“陳侍郎啊陳侍郎,你險些害死我呀。”罷了便匆匆趕回禮部,著緊按照單子置辦起妝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