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蘇雲音也就醒了過來,並無異樣,倒像是睡了一覺般,又精神抖擻了,反倒是讓莫初柔和趙珂白白流了一夜的眼淚。若不是還有趙珂在身邊時不時寬慰幾句,莫初柔又如何挨得過這折磨,經過這些,莫初柔倒是對趙珂更加喜歡了些,一心想著認趙珂做義女的,結果卻是她高興的太早。
趙珂和蘇雲音還有莫初柔三人一桌用了午膳,方才還其樂融融,儼然一家子的情景,下了桌卻要變成曲終人散了。
午膳後,莫初柔拿了針線教蘇雲音繡手帕,一邊說著話,正開心呢,趙珂便領著杏兒前來告辭。杏兒手腕上挎著行李,顯然是早就收拾好的,趙珂昨日才來,今日便要走,原來她從不曾有留意。
蘇雲音放下手中的物什,低歎著,一時心緒不明。或許女孩家本就在感覺上靈敏些,她今早醒來時,雖然趙珂也展露了笑顏,可她分明又看到趙珂眼中劃過的不安。而她自己也不是什麼聖人,得知趙珂的心上人在那盤城軍營後,已不能全然對她推心置腹了。或許她離開也好,與其相互間繼續產生隔閡,還不如留一份思戀。趙珂和她之間,確有東西開始潛移默化的改變著,誰也控製不了。
蘇雲音直直地看著趙珂,想要挽留,可又明確的知道她並不會留下,若當真開口了,反倒是裝模作樣了,因此,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甚是為難。
莫初柔卻不知兩個女孩的這些彎彎繞繞,直接迎上去摟住趙珂道:“再多留幾日可好?本宮還想著收你做義女,你卻要走。”
趙珂的母親早就仙逝了,從未告知過母親溫暖的她,卻在冷冰冰的皇宮內感受到了。如今莫初柔摟著她,趙珂也就順勢窩進莫初柔的懷裏,將頭輕輕地搭在莫初柔的肩上,微笑著閉上眼,私自將莫初柔想象成自己的母親。趙珂越想越是貪戀這份溫度,她害怕離開這個懷抱,但更加害怕自己沉迷於此,便會想要更多,於是強迫自己離開這個懷抱。
因著趙珂從小失去了母親,比一般女孩更為敏銳忐忑些,莫初柔雖待她極好,一朝要知道是她言語不當引發蘇雲音的舊疾,又當如何?就是她們不會怪責,而自己也會心有愧疚,總帶著討好的態度麵對她們,始終不能坦誠相待,實在憋屈。與其惴惴不安的猜測著,不如早早離開,還能保有朋友的情分。
趙珂不著痕跡地莫初柔的懷中掙脫出來,欠身道:“娘娘挽留本不該推辭,但昨日收到朋友相邀的書信,因著昨日公主病重未能相告,今日瞧著公主已並無大礙,才敢辭別。民女能與公主相交,今又得皇後娘娘看重,已是三生有幸,民女於心足矣。”
聽說有朋友相邀,莫初柔也不好再留,隻不大放心,多問了幾句:“此人哪裏人氏?可知底細?可有派人來接你?”
這回趙珂不敢再提盤城,擔心蘇雲音又因此想到昨日的事,別是再犯了病,於是胡說道:“娘娘還請放心,他是京中人氏,我們自小相識的,自然派了人來護送。”
“那就好。”莫初柔這才算放了心,又賞賜些金銀首飾,叫了孟姑送她主仆二人出宮去。
趙珂走了許久,蘇雲音仍舊暗自琢磨著方才的回話,從始至終不知趙珂已經離開,甚是到最後,她二人也沒能說上一句話。蘇雲音苦笑著,隻顧呢喃著:“京中人氏,自小相識。”趙珂雖是隨口胡說,卻和穆少霖的身份恰好對上。蘇雲音深吸幾口氣,咬著牙強行壓下那股上湧的血氣。
忽而,蘇雲音肩上一暖,卻是莫初柔已經將她擁入了懷中。莫初柔幫她把滑落的一縷頭發拂至耳後,柔聲道:“雲兒莫愁,隻要你好好保重身子,你與她總還有再見的時候。”
蘇雲音知道那不過是莫初柔的安慰罷了,也就順了她的意點點頭,淺笑著,繼續拿起那塊未繡完的手帕來遞於莫初柔,淡然說道:“這女紅實在太難,母後再教教我吧。”
莫初柔接過手帕已經笑開了,一邊手把手地教她,一邊嗔道:“虧的雲兒托生為公主,有禦用的繡娘為你縫製嫁衣,要知道在南安,就是郡主也得親手縫製一半了才能交於繡娘繼續縫製,嫁衣完成之日才是出嫁之日呢。莫說尋常百姓了,雲兒就是為郡主,憑這繡功,怕是提前五年也趕製不出嫁衣來。”
莫初柔一語,逗笑了朝露宮上下一大群丫環,映月也搭腔道:“公主精通詩詞歌賦,卻為女紅難住了。”
蘇雲音也笑,手裏卻把那理好的絲線全部搗亂,賭氣道:“我若嫁不出去,定然賴著母後養我一輩子。”說著又指指屋裏的丫環們,笑道:“還有你們,一個也跑不了。”丫環們卻並不害怕,笑的更是開心了心。
陳嬤嬤理著被蘇雲音攪亂的絲線,瞧大家都笑話蘇雲音,倒說了句公道話:“公主尊貴,才貌雙全,就是不會女紅,也有大把的青年才俊擠破了頭也要來提親呢,到時候呀,隻怕踩低了門檻,挑花了眼呢。”
莫初柔手上不停,眼裏卻全是驕傲,說道:“本宮的雲兒自當比如。”
日子便這般無聲無息地過去,終於,蘇雲音的嫁衣製成了,到了她出嫁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