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這兩叔侄在廟宇附近碰了頭。經過了公羊栗這麼一茬,公羊孫再不多說外話,自跟了公羊栗回了南安,此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這王都城內,那客棧的小二。他拿了公羊孫的信和包袱,本是要送出去的,再一細想,公羊孫一個外地人,跟晏子秋沒什麼交情,兵部尚書的門檻高,豈是普通人可以見的?
小二思量著,猶豫不決,又掂量掂量手中的銀子,看著公羊孫還算大方,想著隻往兵部尚書的府上走一遭,成則罷,若不成,便裝作路過的,丟了那信,還能得了銀子和那包袱中的財物,也不妨礙著自己。他這般一計較,跟老板告了假,到底還是去了。
兵部尚書府在王都南街的正街上,相去不遠,約摸一兩刻鍾的光景,那小二也就到了。隻是府門森嚴,大門禁閉,隻得兩頭威風赫赫的石獅鎮守於外,等了半晌,也不見個人出入,實在不得方便之法。
小二思索再三,正欲離了此地,卻被背後一人突然喝道:“你是何人,敢在朝廷命官的府外窺視?”
小二嚇得一哆嗦,也不敢看來人是誰,低著頭,慌裏慌張地將手中之物背於身後,誠惶誠恐道:“小人……小人路過,隻是路過,實不敢窺視啊。”
“撒謊。”那人一瞪,又道,“即是問心無愧,何須慌張至此,你身後幫著何物?你莫是大理人派來的奸細吧?”
奸細?小二一顫,他本分了一輩子,臨了卻要扣上這麼個罪名,豈不是連祖祖輩輩的名聲都毀於一旦嗎?也不管公羊孫是何人,給了多少銀子,此下,可不是保命更要緊?那人話猶未了,小二已經跪倒在地,將那包袱書信全部拿出,又將那一錠銀子一並放上,和盤托出,又求道:“大人饒命,小人實在不是奸細啊,隻是一時貪財,才應了這份跑腿的差事。”言罷又磕了幾個頭,“求大人明察。”
“哼!”那人冷哼一聲,隻取了書信和包袱恭謹地遞於晏子秋,道:“大人請過目。”
晏子秋先讀了信,急命道:“老管家,快將包袱打開。”老管家一聽,以為當真是些了不得的東西,趕忙將包袱打開,老管家還未看的真切,便已被晏子秋重新攏好,吩咐道:“備馬,進宮。”
這邊晏子秋縱身翻上下人牽來的馬,揮了馬鞭往皇宮而去。晏子秋一走,又是那般匆忙的形景,小二心已涼了半截,再瞧著老管家的橫眉怒目的模樣,怕是再難逃過這一遭的了,暗恨自己一時貪財,就要葬送了性命。好在他命不該絕,才被老管家拿下,晏子秋又縱馬回來,隻留下“重賞”二字,又策馬而去,雖是不明所以,小二到底是死裏逃生了,抹了兩把汗,驚恐之後,跌坐在地,唯有籲籲喘氣。
晏子秋進鳳梧宮時,正趕上蘇雲音用晚膳,內監待要通傳,晏子秋連忙叫住那內監,道:“等娘娘用罷膳再傳不遲。”
又一刻鍾後,殿們外,或撤殘席的,或捧著漱口茶的,或端著熱水淨手的,或捧著帕子痰盂的,丫環們進進出出,便知蘇雲音這方已經收拾妥當,內監才趕忙進去通報。俄頃,內監便出來對晏子秋道:“大人,娘娘有請。”
晏子秋略一點頭,從袖中摸出一錠金子賞了那內監,整了衣冠,從背上取下包袱來,進了大殿,行罷可禮,道:“此有公羊公子留下的書信,並幾包藥,請娘娘過目。”
映月一一接過遞於蘇雲音,蘇雲音不及看信,先問道:“本宮的師兄現今何處?寒冬臘月裏,怎的勞動大人親自跑這一趟?”
“娘娘此言愧煞微臣。”晏子秋一揖,“公羊公子信上隻說急事,忙著趕回南安,現今恐怕已經出了城了。”
蘇雲音垂著眼睫,若有所思,謝過晏子秋,又客套了兩句,賞了一壺酒,便吩咐映月好生送出去了。這邊,她自己卻看著那信發了一回呆,也不打開仔細瞧瞧,隻顧喝著茶,想著午間的事,越想越覺公羊孫有大事隱瞞自己,卻又不知應在哪一件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