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望向耶律齊的眼睛,精光乍現,“本王雖少理族中事務,消息卻還算靈通。大理人怕是與了你不少的好處吧,你明知他野心勃勃,目的不純,不過利用我北漠之力謀劃他的好處,你還要與虎謀皮,不是自尋死路嗎?”

耶律齊一窒,原來他父王什麼都知道了,他臉上一紅,硬著脖子,強詞奪理地反駁道:“我軍不敵,無非是糧草不足不足而已。要不是連年少雨,又逢著冬季大雪,凍死了大量的牛羊,牧民生活艱難,不然哪會無心至此?”

耶律德光也不回話,直直地望向耶律齊的眼睛。未幾,耶律齊便心虛了,吞吞吐吐地說道:“或許明年開春後便會好起來呢?”

“兩國長久修好,互惠互市,才能真正的好起來。”耶律德光撥了撥燈芯,“北漠不像東夜,土地廣闊,百姓富足,我們是靠著天吃飯,不管是少雨還是大雪,都會影響我們的生存。你個性要強,本王越是這般說,你越有反駁之詞,本王也不強迫於你,隻是,北漠未來總是要交到你的手中,你即使不願星兒嫁去東夜,也還要為了整個北漠打算才是。”

耶律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耶律德光說的在理,他心知杜然,隻是相爭這些年,總未贏過一場,他有不甘,是以不肯回頭罷了。

“夜深了,你軍務繁忙,早些回營歇著吧。”耶律德光到底年紀大了,奔逃一日,竟連骨頭都酸疼不已,又說了這些話,實在累乏了,吩咐耶律齊退下,又道:“你細細想想方才所言。”

回營之後,耶律齊竟是徹夜難眠。

雖說已將北漠大軍逼退之百裏之外,然,宛城破敗卻是事實,不消北漠來戰,恐怕隻一場暴風雪,宛城城牆便要形同虛設了,可見宛城的困境依然未解。這眼看著暴風雪將至,城中百姓將士好幾十萬,沒了城牆,如何還敢安睡?底下謀士再次紛紛上奏,退守漁關。

“爾等既然貪生怕死,此何來戰場?朕與眾將士同心,誓死堅守此城,再有言退守漁關者,便形同此案。”說著南宮淵拔劍,將眼前的一案劈成了兩截,謀士等人噤聲,不敢多言。南宮淵寶劍入鞘,轉而吩咐季英近前聽令,道:“你帶領士兵,挖土兌水和泥,連夜修補城牆。”

季英領命而去,南宮淵又嗬斥了一幹無用的謀士一通,才揮手讓他們退了出去。南宮淵仰靠在太師椅內,冷哼著,一群養尊處優的謀士,毫無骨氣可言,見敵軍聲勢浩大,就隻會勸退,而不言力攻,也不知朝中大臣如何能舉薦了這等廢物來。隻要一想及此事,南宮淵便覺太陽穴“篤,篤。”地跳著,頭疼的厲害,勉強忍下,繼續秉燭處理起軍務來,又招呼著周斯斟茶。

周斯瞧著南宮淵麵色不佳,再想著方才之景,大約也能猜著幾分。周斯斟罷了茶,退回原處候著,小聲說道:“這等謀士,名為謀士,實則沽名釣譽之輩,無官無爵亦無才,想要在王都考取功名,著實不易,不過與朝中某些大臣親近些,求了這麼個差事,隻盼混些功勞,班師回朝之日也好得些封賞,以期度日。皇上若為他等動氣,著實不值。”

南宮淵手下朱筆一頓,半眯著眼,繃著嗓音,拍桌而起,說道:“朕常年征戰在外,與眾將士以命拚得王都的繁華,他們倒享受不夠,竟買賣起官爵來,連朕也敢糊弄了!”

“朝中盤根錯節,官官相護,一時也難以束清,這些都是從先帝時期,便已經留下來的弊端了。”周斯說的委婉,然,先帝暗弱,朝政為權臣把持,東夜表麵看著光鮮,不過是老祖宗的餘威罷了,南宮淵又如何不知。他收過的雖是爛攤子,但勢必要肅清源流,決不讓他的後嗣再為此困擾。南宮淵堅定了眼神,吩咐道:“將軍交戰,若殺謀士,恐要寒了眾將士的心,便將那些廢物亂棒打出宛城,任他們自生自滅去罷。”

周斯才應下,南宮淵又思及一事,不覺間,便握緊了拳頭,傳了翰林院文史進來,說道:“傳旨,李淑妃與李美人謀害皇後,論罪當斬,念及母妃情麵,貶為庶人。李瑜管教不當,縱容族人買賣官爵,目無王法,橫行霸道,收刮民脂民膏,著查封宅邸,李瑜貶為逸城縣令,即刻赴任。”南宮淵頓了一頓,又道:“賢良人?哼!區區婢女,她也配的上賢?此人立斬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