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人,憑著三姑娘的家世才貌,定不放在眼裏,隻是眼前這人,怎麼看怎麼惹人心疼。三姑娘犯了難,盯著蘇雲音的臉看了許久,心中暗自祈禱著,希望她臉上的傷痕落下疤,又一想,自己和她無冤無仇,這般詛咒實在歹毒。可又放不下南宮淵,三姑娘矛盾半晌,才自我開解道:“舅舅說外邊的姑娘訂婚晚些,她看著也不過十四五歲,隻怕還待字閨中也未必。”
三姑娘悻悻地幹笑著,文嬸欲言又止,隻得在旁跟著應和,屋裏氣氛一時尷尬異常。一時,黑角趕了回來,老遠就開始喊道:“三姑娘。”聽見呼聲,三姑娘像是得了解救一般,幾步跑出去,左右望了一圈,隻得黑角一人,問道:“怎不見老丁?”
“我正要說這事呢,老丁頭是指望不上的了,人早就走了。”黑角栓好了騾子,又說,“老丁家中無人,我四處找遍了也不見人影。後來在村頭上遇見我家嬸娘,說是昨兒早上見他出了村子,以為進城去,我嬸娘托他帶幾尺布回來,年下給家中孩子做幾件新衣,那老丁頭行色匆匆,卻說是再不回來了。我嬸娘直罵他又犯了瘋病,沒甚在意,今兒我去他家中瞧過了,才知道是當真走了,再不回來了。”
“這老怪物,一聲不吭就走了?”文嬸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不就是走投無路,才投在咱們村上安身的嗎?如今還能走去哪裏?我看別是醉死哪個山洞了吧。”
“我看不像。”黑角一臉認真,“我嬸娘說,老丁走的堅決,頭也不回,隻怕當真是不回來了。”說著語調一轉,摸著下巴思索著,“想來這事也忒怪異了些,老丁走的堅決不說,竟然沒帶走家中的那幾壇好酒。”
“別是中了邪。”老丁頭一向是個怪人,瘋瘋癲癲的,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有喜歡惡言相向,文嬸向來厭惡此人,聽說再也不回來了,她反而鬆了口氣,說道:“哼,走了也好,省的見天的遇上,礙眼的很。”他二人還在說著老丁的的事,文嬸忽而想起要事來,打斷道:“你我皆是不懂醫的,老丁走了,那屋裏的病人如何是好?”想著兩條活生生的命,文嬸又氣又急,罵起來,“真真的是個老怪物,走也不挑個時候。”
“文嬸……”三姑娘指著屋內的方向,“那……他怎麼辦?”三姑娘正為蘇雲音的事煩擾,想著正好回家找爹娘商議商議,於是隨口一說:“我娘出嫁前,倒是跟著外公學了些醫術,要不,我回去請娘來瞧瞧?”說著便叫黑角解開騾車,送自己家去。
“隻是換藥而已,哪能讓夫人親自動手,再者,傳出去,對夫人的名聲也不好聽,萬萬要不得。”文嬸自己也是一個婦道人家,換藥這種事,也不好出手,便拿眼瞧著黑角,說道:“虧得三姑娘有心,還送了些藥來。老丁走了,我家那口子也不在,那就麻煩黑角幫幫忙吧。”
無法,黑角隻得去了,一時忙完,便趕緊出來送了三姑娘家去。三姑娘一回家,便要找財主夫妻商議此事,聽說外出還未歸,三姑娘隻覺沒個人開解心事,心中憋悶不已,便將自己關進屋裏,難受地嚶嚶哭起來,直哭到脫力,睡了過去才算罷休。
至此以後的幾天,三姑娘再未去過文嬸家,甚至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悶聲待在房間內納鞋底,一麵默默地想著南宮淵,盼著他醒來,又怕他醒來便要帶著蘇雲音離開村子,是以又希望他不要醒來。三姑娘這幾日茶飯不思,也不見人,愣是瘦了好些,急的財主一家著慌。
而另外一邊,南宮淵到底是長久征戰的人,身子一向精壯,又得文嬸一家細心照料,昏睡了幾日,這天終於醒了過來。彼時,大牛正守在南宮淵的床邊,來回撫摸著南宮淵的寶劍,還在得意之時,南宮淵動了動,睜開眼睛,先是一陣迷蒙,見身處陌生之地時,立馬換上一層精光,警覺地四周打量著,確認沒有危險時,才撐著身子坐起來,問大牛:“這是何處?”
大牛隨即丟下寶劍,一邊跑著,一邊喊道:“娘,他醒了,快去看看。”不多時,便拉著文嬸進屋,指著南宮淵對文嬸說道:“看,當真醒了,那三姑娘送來的藥可真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