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像她這種反應的人見得多了,醫生沒再廢話,隻是點點頭,將手術同意書直接遞了過來。
許念白的手拿著筆有點發抖,上麵的字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火星文,她一個也認不得,隻有上麵她隨口編的狐狸的名字不停的撞進她的眼睛:胡立。
顫顫巍巍的簽了名字,許念白夢遊一樣跑到交款處去交押金,當聽到押金數額的時候她才終於精神了,對著交款處裏麵的阿姨驚聲大叫,聲音響徹整個醫院大廳:“什麼?兩萬塊!!!!”
她小半年的工錢啊,轉眼就沒了!許念白隻覺得腳下虛浮,晃晃悠悠的走到手術室門口,隻覺得肉疼。
沒等她坐穩,一個護士急匆匆的從手術室跑出來,看到門口隻有她一個人,徑直衝她走過來:“你是病人家屬?”
許念白魂都沒了一半,隻知道木然的點頭。
這護士咄咄逼人繼續追問:“你是他什麼人?”
難道要說裏麵那位是她買回來的寵物麼?許念白張了張嘴,聲音發飄:“……朋友。”
護士皺了皺眉:“他家裏人呢?”
“沒在。”看著護士眉毛皺得更緊,許念白隻好隨口補充:“都在南極考察呢。”
護士沒心思聽她胡扯,直接道:“他在本市還有什麼親戚沒有?病人的血型很特殊,我們血庫裏沒有,趕快叫他們來,否則病人很危險。”
許念白看著護士阿姨,一臉茫然。
不帶這麼難為人的,一個狐狸精還不夠麼?她又到哪裏去找那麼多狐狸精去啊?
“真沒有?”護士阿姨繼續確認。
許念白隻得搖頭:“一個都沒有。”
護士歎了口氣:“那你做好準備吧。”
什麼準備她沒說,但是許念白心裏清楚,橫豎是個死。半路又有人讓她簽“病危通知書”,她也乖乖的簽了。反正她該做的都做了,該花的錢也花了,她許念白隻是一介凡人,能盡力的也隻有這麼多,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最多以後回家,又隻剩她一個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手術在一小時後結束,醫生走出來,一臉嚴峻:“病人是受的槍傷,我們剛剛把子彈取出來。”
“槍、槍傷?”許念白的嘴巴張成了O型,裏麵那個人是狐狸精,不是黑社會,他就算受傷也該是被道士的桃木劍給捅的,怎麼可能是槍傷?
醫生沒說話,旁邊的護士走出來,手上的托盤裏正好裝著一顆沾滿血汙的子彈,大約在體內呆的太久,那子彈已經被氧化的發黑,看起來就是個尖頭的鐵疙瘩。
“我們找不到血源,病人失血過多,仍然沒脫離危險,能不能熬過去就看這幾天了,”醫生滿臉疲憊,抬手看了看表:“槍傷應該屬於刑事案件了,明天醫院會和警方聯係,讓他們過來問話,你一會兒把聯係方式留下。”
許念白對醫生千恩萬謝,便急匆匆的轉過去看狐狸。
狐狸這個時候已經轉入ICU,又剛剛動完手術,按照醫院規矩是不允許家屬探視的,許念白正和值班小護士求情,剛剛跑出來問話的那個護士阿姨走過來和護士說了幾句,雖然說的內容稍顯隱晦,但大概意思就是裏麵那倒黴孩子重傷失血,大概活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就人文關懷一下讓他們道個別見個最後一麵什麼的,就不用那麼較真了。
許念白咬著牙向護士阿姨道了謝,胡亂洗了手換了個白大褂就進去了。
狐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可憐過,臉色慘白眼睛緊閉毫無生氣,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旁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儀器伺候著,滴滴答答呼哧呼哧的響,讓人心浮氣躁。
想摸摸他卻不知道從哪下手,許念白看了半天,猶豫了好久,隻好抬手去摸他的臉。
皮膚真好,隻是冰冷冰冷的。
不過……至少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