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夜半,在一個小山溝裏找到那個照顧了她十七年的春花的時候,她第一次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胖女人的懷抱,哭得淚如雨下。可那個女人卻倔強地安撫著她的腦袋,唏噓感歎說:“家星小姐,現在我不僅肥胖,也老了,再也不能為你做些什麼了。城市裏雖然繁華,可總比不上鄉村的生活安逸。我不想拖累你,也再照顧不了你了。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早該回家養老了……”“你以後,要是想我了,不要怕路程遙遠,過來看看我。你知道,我這個樣子,走不了多遠的,再也沒可能折騰著去到遙遠的A市了……”她最後說。
莊潔知她是又想起了春花,再次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她反握過莊潔的手,麵上浮現一絲寒涼,“當年你讓春花受到的屈辱,我總會還給你的!”
孟芸不屑冷笑,“你想把我趕出佟家?哼!恐怕你這輩子都做不到了!”說完,舉著酒杯向不遠處西裝筆挺的男人走去,“杜書記,我遠遠就瞧見人群裏站著個風流倜儻的男子,原來是您的公子呐……”
而那個風流倜儻的男子,杜書記的兒子——杜維正,就是在此時扭過頭,第一次見到麵露譏諷地看著佟家月的佟家星。那個女子有著姣好的麵容,笑起來唇邊有淺淺的甜美酒窩,但目光卻是冷厲如箭。
“佟家星,我聽說陸離有意要把妹妹嫁給世豪哥,你還是擔心今天他們是不是準備在這場酒會上宣布訂婚吧。”佟家月的麵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在路經她身邊時,輕聲提醒。
那一刻,說佟家星的世界近乎天崩地裂也不為過。崔世豪要和陸諼訂婚?明明今天下午,他還躺在她的身畔,他怎可能瞞著她和別人訂婚?
而當穿著一襲白色紗裙的陸諼攙著銀色西裝崔世豪的臂膀,從樓梯款款走下。一時俊男美女的搭配,吸引了在場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也深深刺痛了佟家星的心。人群中有掌聲響起,緊接著,此起彼伏的掌聲。
“我忽然想起家裏的煤氣可能沒關。”佟家星隨便找了個借口,轉身就走。她一直那樣驕傲,自然不敢在人前備受侮辱。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崔市長的兒子和佟家的大小姐有過一段情呢。可如今,他卻公然領著另一個女子高調地出現在人前,在她的麵前,準備宣布婚姻。
她終於可以體會——心如刀絞。
她曾在失去父親,繼而又失去春花後,借著酒醉,攀附著他的脖頸,鼓足勇氣問他:“崔世豪,你會不會娶我?如果我不是佟家的女兒,你會不會娶我?如果我讓你娶我,你會不會和我結婚?”那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失掉了整個世界,唯一可以抓住的就隻有他,唯一可以拯救她的,隻有他!可是他卻說:“你喝醉了。”
耳邊又是播放著陳奕迅的那首老歌:“……每天六點半,我每一天陪它上班,你借我,我就為你保管。我的朋友,都說它舊的很好看,遺憾是它已與你無關……你的背包,讓我走得好緩慢,總有一天陪著我腐爛……”她不知道,崔世豪為什麼會喜歡那樣悲傷的歌,卻清楚,一輩子都不會像那晚一樣卑微了吧。她捧住他的腦袋,啃咬著他薄薄的嘴唇。他回應著她,卻沒了往日那般熱情。她終於以為他動情了,放開他,再次問:“如果我要一個家,你……會給嗎?”那一刻,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不知道是長久的缺氧,還是不確定他的回答。她從來都習慣了將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可誰又可以確定感情的事情是可以任由人把握在手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