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續夜宮(1 / 2)

這何太後的寢宮已非積善宮可比,紅漆脫落,屋瓦鬆動,一派陳舊氣象。隻有院中是新翻的泥土,現在還不到栽種花木的季節,也不知翻弄泥土是為哪般?泥土中彌散著濃重的血腥之氣,空氣裏冒著一層霧障,刺人口鼻,令人作嘔。

容少卿湊到門前,左右沒人,靜悄悄的,原來那些侍奉黃門眼見何太後母子也跑不出去,也沒真心侍候,早早跑回去睡覺了。

“啪啪”扣打門環。

何太後還沒有睡,送信的劉媼回來說信已經順利送到,她心裏略鬆一口氣。正守著燭光等候,心裏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聽到扣門聲,嚇得一驚,“劉媼,快開門。”劉媼自從回宮就一直在何太後身邊侍奉。由於侄女柳兒還在盛乘風手中,隻得聽從盛的指示,仍留在何太後身邊,暗中監視。

門“吱呀”開啟,於靜夜之中尤如鬼魅呻吟,格外慘人。

容少卿一步跨入房內,劉媼一見是容少卿,心知不好,怎麼提前來了?禁軍還沒有來呢,急忙想尋個機會出去報信。容少卿是什麼人?見她要離開上前一步,抓住丟進門內,回手掩上門,堵住門口。看你還往哪裏走?

接著抬起一腳,劉媼哪裏受得住,哎呀一聲撲通倒地。“劉媼,你好大膽。”何太後在賬帷之後吃驚非小,趕緊來到帷縵前,“容卿,你這是想幹什麼?”

“容卿,哀家不是囑你寅時前來,怎麼現在就到了”。

“太後,你可問劉媼。”劉媼眼淚泣零,心知對不起主母,死有餘辜。“太後,可憐我侄女柳兒在太府盛乘風手中,我今日送信之時,被控鶴監統領謝崴拿住,信已敗露。現在盛乘風以我侄女的性命要挾,老奴實非得已,我沒有辦法才做出了對不起主母之事。”劉媼連連磕頭求饒。

何太後聽到這裏,幾乎噴出血來,身邊唯一信任的人也已背叛,眼前一片黑暗,幾欲昏倒在地。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想我身邊如今,連一個信得過之人都沒有了。抬起衣袖擦試淚水。

“容卿,如今我母子性命難保。我死猶無不可,柷兒尚且年幼。容卿,你能否救我兒出宮,容卿,哀家給你跪下了。”說完傾倒玉體,泣然跪下。

容少卿聽完劉媼的話,心中暗自歎服女兒有先見之明。如果不是女兒提醒自己,怕是寅時來到即是投入羅網之時。眼看時間將過一半,片刻都不能再做耽誤,否則誰也走不脫。

忙上前一步,雙手攙起何太後:“太後休要這樣。容卿願為先皇效命,為太後盡忠。今天絕不會袖手旁觀,坐等朱溫再來殘害少帝。今夜我來,就是為救你們母子出去。我們快點離開,不然禁軍馬上就到了。”

何太後搖搖頭,“容卿,你帶我兒出去就行,我千恩萬謝。我不走了。”回身來到帳後,喚醒正在沉睡的李柷,為他披上棉服。然後拉著仍然睡意朦朧的李柷,送到容少卿懷裏。

李侃揉著惺忪雙眼,由著容少卿牽著手臂,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何太後強忍與這唯一僅存的兒子離別,心裏苦上加苦。年僅三十多歲,即將享受兒孫滿堂的時候,幾個兒子與丈夫一夜之間,全部喪命。我一個女流之輩,能夠保住名節已經不錯了,要不是宮中美人尚多,朱溫顧不上我,不然我早已經被朱賊抓去侍寢。今日我不死,明日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