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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龍……”
崇禎皇帝一時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思慮了半晌,他這才看向王承恩的眼睛,低聲道:“大伴,你感覺,你感覺李元慶會在這件事情上……”
崇禎皇帝雖沒有說完,但王承恩又怎能不了解崇禎皇帝的深意?
但這種事情……
王承恩也隻能先捋著崇禎皇帝的話往下說,忙恭敬道:“皇上,奴婢以為,李元慶這邊就算有需求,但~~,但他應該還是能顧全大局的吧……”
“顧全大局?”
崇禎皇帝眼睛不由一亮,“大伴,李元慶,李元慶真的透露出這方麵的口風?”
“………”
王承恩一時簡直無語。
到了這時候,皇上竟然,竟然還……這讓他再怎麼把這個場圓下去?
但他麵對的畢竟是皇上,王承恩也隻能耐著性子、陪著小心,仔細解釋道:“皇上,李元慶這邊就算能顧全大局,但朝廷這邊,卻,卻也不好不給個交代啊。否則,李元慶怕是……怕是也難對底下人交代啊……”
“交代?”
“他們需要什麼交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是我大明的天下!他們要朕給他們什麼交代?”
崇禎皇帝好不容易、才稍稍平複下去的心緒,終於按耐不住的爆發了,他猛的站起身來,直勾勾的瞪著王承恩,脖子上的青筋已經鼓脹起來,身體都在激動的顫抖。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麵對這般狀態的崇禎皇帝,便是王承恩,也隻能恭敬跪倒在地上,用力磕頭,再無法多言半字。
看到王承恩的額頭上都磕的腫了,怕就快要磕破,崇禎皇帝這邊的暴怒,一下子忽然也消散了不少。
事已至此,他當然也明白,若在毛文龍此事上,他無法對李元慶、無法對東江、包括天下的百姓們,做出一個交代,這事情,是很難會真正過去的。
隻不過,他心裏還殘存著最後的一絲幻想。
幻想李元慶,還能像是當年一般,容忍他的任性,容忍他的自私,替他把這件事情,暫時先過去。
但此時,王承恩最後的話,卻是徹底打破了他最後的這個希望,一下子把他拉回到現實,讓他明白,這件事情,他根本無法繞過去,隻能是去麵對。
“大伴,你且起來吧。”
看到王承恩額頭都腫了,崇禎皇帝不由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負手看向大殿的穹頂。
王承恩心裏一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忙小心站起身來,“謝皇上。”恭敬垂下了頭,侍立一旁。
麵對天子這模樣,麵對這個任性的孩子,他還能怎麼樣?
冷靜了好一會兒,崇禎皇帝也漸漸回到了現實,他來回踱了幾步,看向王承恩的眼睛,低聲道:“大伴,以,以你之見,朕,朕該何時見李元慶?”
看崇禎皇帝冷靜下來,王承恩也稍稍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是能繼續談下去了。
沉吟片刻,道:“皇上,以奴婢愚見,這事情,宜早不宜晚。皇上可先招李元慶入宮,試探一下李元慶的口風。若事情可以順利解決最好,若事情不得順利解決,那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呼~~~。”
崇禎皇帝又是長長的一口濁氣,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也好。想想,朕也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李元慶了。”
…………
李元慶得到天子召見消息的時候,剛剛過傍晚,天色剛剛黑下來。
曾經,李元慶以為,他已經適應了京師的夜色,但具體到此時,他忽然發現,這種接受,不過是一種表象,他還未曾真正的融入這座天子之城。
傳旨太監是小豆子,省卻了很多麻煩。
但整個三福客棧,卻是迅速的運轉忙碌了起來。
李元慶要入宮,整個京師區域、長生營暗線力量的警戒程度,登時一下子升到了最高!
但這些事務,李元慶都放手交給了陳闖、楊磊、李三福、久保恭子他們,李元慶此時的心情非常平靜。
在李元慶的記憶裏,崇禎皇帝仿似依然是當年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
雖然他很任性,很固執,有時候甚至很不聽話,總是給別人找麻煩,但李元慶的下意識裏,還是希望這個小屁孩,能往好處走,能走上一條規整的大道,讓他自己少些麻煩,讓天下人也少些麻煩。
可惜……
現在來看,這一切,似乎都有些縹緲枉然啊……
身體中雖還有些許中午的酒意殘存,但李元慶的腦海中卻是異常的平靜冷靜。
若事情可為,那~,他李元慶便盡力去支撐,但~~,若事情已經不可為,崇禎皇帝要對他李元慶起歹心,那~~~,也由不得他李元慶心狠手辣,要自立乾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