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溫微亦丈夫(下)(1 / 1)

蔓紫外麵套了一件錦繡鬥篷,款款進屋來。她脂粉未施,簪花一朵,站在廂房中間。

隔了屏障,衣衣隱約看見她身影,叫道:“蔓紫。”

蔓紫便繞過屏障走進來,接著進來的還有春和。春和端了茶放到旁邊梳妝台子上,又幫著蔓紫解了披風,掛到衣桁上,搬了椅子到床跟前,又問了衣衣有何吩咐,這才出去。

“她走了,我可以起來了。”衣衣一邊掀開被子起身披襖袍,一邊抱歉地對蔓紫笑笑,“不然我要被鎖在這床上。”

“是秦公子不讓你動吧。”蔓紫淡淡笑著,幫她拉拉襖袍卷起的衣角,“他方才走時還跟我賠罪,讓我體諒你身上不舒服,在床上與我說話。”

“秦大哥這樣說?其實我已經不怎麼痛了。”衣衣坐到床畔,望著蔓紫。

“秦公子是個怪人。哪裏有大商賈家像他那樣永遠好聲好氣對人的,而且是真心實意,從不怠慢。四娘那種毒舌的人,背地裏也放不出他一句不是來。——倒是你,琴兒,”她抬眼看著她的臉,“你怎麼變成這樣子的?你的病好了?又怎麼跟秦公子在一起?”

“說來話長。我的病已經治好了。所以膚色也恢複了。秦公子是我爹爹朋友的長子,他帶我去北方尋親的。”衣衣慢慢回答她一連串問題。

“如此說來,他就要帶你離開鎮瀾城了麼?”蔓紫眼底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衣衣怔了怔,問:“蔓紫,你在煙州遇到了什麼事情,怎麼一個人到鎮瀾來了呢?”

“這也說來話長。是綰絳容不得我,我自己也脾氣不好,得罪了官戚,險些入獄的。煙州我是待不下去了。”蔓紫苦笑。

“所以是那個四娘把你救了出來,帶你來鎮瀾的?”

“她隻是個清館的老鴇子,怎麼能有那許多本事?其實——”她停了一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把我從那訟事裏救出來的。那時眼見我在那個跋扈的官戚麵前受欺辱的人,倒是有一個。是羲南王,他不知有什麼事那日剛好在閣裏與閣主說話,就碰到那一場事。可是你說,他有什麼理由救我呢?甚至連我的舞,他都從來未曾點過啊。我從衙門裏回去之後,閣主就告訴我說我不是閣裏的人了。然後那個叫四娘的人,就把我賣身契拿了,領著我到了這裏。”

“聽起來是有蹊蹺。但不管如何,你現在平安就好。”衣衣笑著拉開中衣,露出內衣的邊緣來給她看,“我一直穿你給我做的褻衣還有襪子。好舒服的。”

蔓紫微微一笑,說:“當時匆匆做的,不是很好。如果你喜歡,我再做給你。”

“不敢勞動花鳴館的花魁呢。”衣衣打趣說,“你做了衣服,我便拿了去賣,鎮瀾城願意高價買的人怕不在少數。”

“琴兒你如今學壞啦。”她假裝生氣,忽然又想起什麼,“我該改口叫你衣衣了,對麼?”

“都好。叫什麼我是不介意的。”衣衣說。

“我聽秦公子喚你衣衣,他叫這兩個字的聲音十分好聽。是個好名字啊。”

“哦?是名字好聽,還是聲音好聽啊?”衣衣笑道。

蔓紫臉一紅,啐道:“越說越不像話,小心我打你,病了也不留情!”裝著就去打。

“秦大哥為人真是很好的。”衣衣躲著她的手,見她不打了,方才說,“但是冷起來也很怕人。”

“說實話,我見著他是在鎮瀾這裏,之前從未見過。可是不知道為何就覺得眼熟。那笑容好像在哪裏見過。我甚至異想天開,覺得他是在煙州救我的人。但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啊。”蔓紫歎了一口氣。

“你覺得他像羲南王?”衣衣緊盯住她,問。

蔓紫不置可否,說:“身形是有一點像的,但長相聲音又不一樣。這怎麼可能呢,羲南王一直都待在煙州,未曾出過城。秦公子哪裏來?”

“煙州北邊,一路穿城越山過來。”衣衣說。

“所以,我都說我是異想天開了。”蔓紫搖頭。

衣衣默然半晌,說:“蔓紫,我們還要留在鎮瀾八日。”

“我會一直待在這裏吧。你尋親有果,還可以回來看我。”蔓紫說。

“我想讓你教教我,跳舞。”衣衣凝睇對她。

“你學那個做什麼?你是好好人家的姑娘,學那個要去取悅什麼人?”蔓紫皺眉。

衣衣笑得有些無奈,但語氣堅定:“當然有用。我要去取悅十分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