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南王?”蕭一湊過去道,“羲南王爺他剛剛得了龍舟會頭籌,心中正舒暢,卻不知他忙甚麼?”
“是啊。一貫最愛花間舞場,琴棋書畫,跑馬玩球。現在陛下龍體不爽,他倒像是收斂了似的,還博了幾個昏頭昏腦的官員讚許。孤家日日待在瓊關守邊,也無人這般拍過。”他轉眼看著蕭一,“若非是你,孤家今日也不願來。本想帶著三弟一起樂樂,他倒是好,閉門不出。”
“小人今日請王爺來,也是為了派遣王爺煩悶。這兩日陛下喜怒無常,也著實難為了王爺。”蕭一斟酌著詞句,說道,“我這裏也備了幾味好東西,就差人送了去府上,調氣解鬱,強身補神。”
“行了,你那一套我早就慣了。”禦之燁擺擺手,“孤家都在禁欲邊緣了,要你那些玩意做什麼?你還不如送給三弟,他才是夜夜笙歌的人。”
“王爺言重了。還請多多保重身子,養好氣血,才是長久之計。”蕭一道。
“有你一向為我調理,我還怕甚麼?隻是,不管再如何調理,今年我已是而立。”他眼底一片陰翳,“時間不會太多了。”最後這句話聲音極低,是對他自己說的。
衣衣覺得細汗已經開始從皮膚中沁出,她的伸展與扭轉之間,顧盼與跳躍之間,都感到衣衫沾染了室內不知何時升騰起的香靡之氣。這氣體已經開始滲入她的肌膚,她的血液。她轉動身子,抬起眼眸,看到禦之燁正停下說話,雙眼裏閃動起攫取的欲望。同時看見旁邊蕭一端起茶盞,嘴角了然的笑意。
酴醾香。她心中道。是蕭一搞鬼。
她舞完這一曲,在如芒刺的目光中施禮退卻。她希望他們不滿意,這樣就可以脫身。但方才兩人情狀,讓她覺得這恐怕很難。外室沒有吩咐換人,於是她就要去內室取劍,準備下一曲。
須速戰速決。她摸著未開刃的劍身,吸了口氣,對樂班道:“《淩風》正調。”
模擬角音的笙曲開始,以琵琶強音來和。不同於方才綠腰的柔媚,衣衣雙眉緊斂,送出劍鋒,舞出風聲,想要改變這一室越來越魅惑的氣息。
“好!”禦之燁擊掌而歎,“孤家喜歡這樣的舞。少見女子能把劍舞耍得好似真劍法一般。”
蕭一把一杯三鞭酒放到禦之燁麵前春台上,笑道:“光喝茶有什麼意思,王爺請嚐嚐小人為王爺泡的酒。”
禦之燁把酒杯端起,放在鼻翼下嗅了嗅,立刻笑得與蕭一一樣:“你還是老樣子,怕我真不中用了?”
蕭一趕緊澄清:“哪裏。滋補佳品,每月喝上一二次,總是美事。”
“承情就是。”禦之燁喝下那杯酒,然後抬眼望著對麵的衣衣。她衣衫間隱現的凝脂與細微汗珠閃動,為燈光美器環抱,婉然春色,惹得他在酴醾香和酒的交織作用下口幹舌燥。
“王爺,時候不早了,小人先去安排要送與王爺府上的藥材。明早辰時,來接王爺。”蕭一低語。
禦之燁仿佛已經很習慣地揚了揚手,任他行禮退去。他又喝了一口綠茶壓壓胸口燥熱,準備令樂班停奏的時候,聽見那門口忽然一陣騷動。
蕭一剛剛要開門出去,就聞石玉娘在外麵說話:“就是這間,請容玉娘先去通報一聲——”
話音未落,門就已經被推開了,門扇撞上門內正立著的蕭一的鼻梁,他驚叫一聲,捂著鼻子跳腳,哭笑不能。
衣衣正要收起舞蹈的最後一段,看見蕭一悄悄想退出去,心裏暗叫不妙,一個轉身的回挽劍花尚未完成,卻聽見門口一聲驚叫,轉臉就看見蕭一正捂著鼻子大跳。樂班都慌亂一片,笙簫琵琶都趕緊停下,人人不敢再坐,擠擠挨挨站在一起。
待長隨推門之後,門口邁進腳,不疾不徐進來的男人,隻冷冷瞥了蕭一一眼,徑直往主位走去,款款行禮道:“弟弟辦事來得遲了,還請二哥見諒,弟是來自罰三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