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苦笑:“有我在這,她總是想著照顧我,自然休息不來。”
常千戶出去安頓其他人,並侍候馬匹,然後跑去周陽驛打聽消息。
韋歡伏身看了看玉弓:“怎麼還不醒呢?”
“也許他也太累了。”衣衣望著玉弓袒露的胸口上雪白繃帶,覺得自己又頭昏起來。
“韋遊擊,幫忙扶衣衣去歇息吧。”秦檀把衣衣往韋歡那邊推。
“好。”韋歡不客氣地拉過她去,“回房吧,你再病了,誰照顧老大?”
“可是……”衣衣看向玉弓的臉。
“知道了知道了,等你睡醒就好了,我會看著,有事叫你!”他連拉帶勸地把她弄出門,塞回臥房去了。
秦檀舒了口氣,輕輕說:“她走了。”
玉弓慢慢張開眼,道:“……師兄。”
“我拿你們兩個沒有辦法。”秦檀苦笑地搖頭,“所以你不要問我任何問題。”
玉弓沉默了一會,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陛下他……我不會讓二哥把衣衣帶走。”
“那是你的事。”秦檀淡淡道,“我現在幾乎也有些懷疑,我的決定是不是錯了。衣衣幾乎碰見你一次,就要傷心一次。也許該帶走她的是我,或者那位韋遊擊——韋歡的用意赤裸裸,你應該知道的。”
“若不是利用他的用意,我當初也不能那般順利得到他入麾下。”玉弓望著頭頂上粗糲的大梁,油氈與茅草混搭的頂篷,平靜地說,“如果衣衣覺得痛苦,願意跟他走,可以。”
“你舍得嗎?”秦檀微笑,“如果你不介懷,又何必不願開眼看她。你的箭傷非一般痛,她給你用了麻藥,你也已然一頭汗。你是怕看見她疲憊憔悴的模樣,還是怕她看見你眼裏的心疼?”
“除了第一次看見她時,她因為胡不傾的重傷,我再沒見她哭得那樣傷心過。因為那隻鴿子死了,因為你中了毒危在旦夕。”玉弓長長歎息,“師兄,我一向自己做決斷,不喜歡別人左右我。但是她可以。正是因為知道她可以,所以我不願接近她。也許因為先帝的緣故,我不覺得她生疏,甚至曾懷疑,先帝乃是依著我的喜好性情——而非陛下的——去培育的衣衣。有此一想,我便覺不安。”
“說來說去,都是你自己在擠兌自己。陛下都沒有意見,偏偏你躲來躲去。我看啊,有一****躲著,陛下不動聲色推著,倒是正好落在斫北王懷裏。你別追悔莫及。”秦檀看玉弓又要說話,伸手止住,“你,你別又說你無心此事。你要娶韋如藍盡管去娶,別指望我替你穿婚服。我會帶衣衣去觀禮的,你再來一次在她麵前娶親,我保證她以後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韋家女子隻是……”
“隻是幌子。是的,但你是明媒正娶的,她們都是或者會是實實在在的羲南王妃。你若不信衣衣會心灰意冷,你就去娶。陛下至今都還以緩兵之計替你拖著,你倒是不慌不忙。”秦檀笑一聲,“花街柳巷勾欄胡同,你可以混得如魚得水,但你在衣衣麵前,自製全失,冷言冷語。師弟,規勸這等事,我不會再做了。你是無比聰明的人,你不是不懂的。”
玉弓合上眼,道:“陛下無後,也不會有了。兄終弟及是遲早的事。我不想讓衣衣認為我是為了奪位才取悅她。但,我更不想她接受另一個人的取悅……她會的,如果那時太主還沒薨逝的話。”
“此話真真大逆不道。不過你說我倒不稀奇。”秦檀聽得衣衣房門響了,料是韋歡回來了,便道,“我隻養傷吃飯,盡最後機會使喚我可愛的小徒,你的事,我無甚興趣。”
玉弓便躺著,“嗯”了一聲,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