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田恬回到宿舍,捧著餘韶簽過名的班服,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餘韶的筆跡,久久不肯將目光移開。這是餘韶留給她最後的紀念,也是餘韶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唯一一點看得見摸得著的痕跡了吧。
認識餘韶兩年來,都沒有今天這幾分鍾說的話多。
就為了這幾分鍾,她等待了整整一年,籌劃了整整一年,幻想了整整一年。
他是她心中的太陽,閃耀著萬丈光芒,照亮了她內心深處的孤獨和寂寥。即便明知道那炙熱的光芒會刺痛她的雙眼,灼傷她的皮膚,也依然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他的名字,曾是她內心所有疼痛和雀躍的根源。我們曾相遇,想到就心痛。她從不奢望他會喜歡她,甚至不敢希望他將自己當作很重要的知己,向她傾訴自己的心事。畢竟,他骨子裏是那麼孤傲高冷,那麼高高在上,從不對朋友吐露自己的心事,遇到困難時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開口讓別人幫忙。雖然他表麵上看起來親切溫暖,對誰都很客氣,但她知道那隻不過是他為了維持自己的交際圈而不得不戴上的假麵具。她隻希望能夠在他身後注視著他,遠遠地看著他,默默地關心他,分享他的喜怒哀樂,這樣就足夠了。可是偏偏上天卻如此殘忍,就連這最後一點希望也要被無情地撕碎。
最令人心酸的告別不是戀人之間依依不舍的送別,而是礙於身份不便和無法開口,連最後一句再見都沒有機會親自向對方說出口。
她凝視良久之後,陳田恬將衣服小心翼翼地用衣架掛了起來。她看著窗外泛白的天空,不禁感歎道:這樣萬裏無雲卻並不可愛的灰白色天空,幾天之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吧。一想到後天就要照畢業照了,晚上的畢業聚餐之後,和大學同學們的交集到此為止了,陳田恬就不禁有些傷感。這種傷感,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傷感,而是那種隱隱作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像一團噎在食道裏的飯,想吐吐不出來,想咽也咽不下去,就這樣堵在胸口,悶悶的難受。
因為要拍畢業照,所以出去找工作的彭鈺和鄭瑞以及顧心雨都回來了,原本冷清的寢室立刻又變得熱鬧起來。顧心雨還特地去理發店做了個新發型,把留了很多年的長發給剪成了短發,染成了栗色。據說李曉彤也剪了短發,還染成了暖金色,不過她做完頭發就回樓上寢室了,所以陳田恬沒看見。畢業照前夜,室友們竟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通宵聊天,而是意外地說要補美容覺,早早地睡了。可躺在床上的陳田恬卻是遲遲難以入睡,四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腦海中不停地閃現。
盼望了許久,當這一天終於到來時,心裏卻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上午陳田恬讓心靈手巧的佟曦幫她把兩側的劉海連著中間的部分頭發一起,編成了幾綹精致靈巧的小蜈蚣辮,看起來十分別致。當她回到宿舍時,室友們都忍不住嘖嘖稱讚。
向來語氣誇張的鄭瑞驚歎道:“天呐!寢室長,你這是要化身小公舉的節奏啊!”
正在給周婷話眉毛的顧心雨聽見鄭瑞的尖叫聲,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看陳田恬:“哇塞,寢室長你今天真美哎,可愛的不行,這頭發是誰幫你弄的啊?還是去理發店弄的?”
“是樓上的學妹幫我編的。”陳田恬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不得了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打扮的這麼美,讓我這個剪了短發的老女人情何以堪啊?”彭鈺嗔怒著抱怨道。
“不老不老,你可是我們宿舍最美女神啊,我們和你比都是上不了台麵的。”坐在床上正在被顧心雨畫眉的周婷反駁道。
“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哎,你要說你自己上不了台麵就算了,別把我們都拉上了。”顧心雨調侃道。
“哎,對了,陳田恬,你今天化妝嗎?”周婷問道。
“我就簡單地塗點兒防曬霜和氣墊,然後再塗個口紅,其他的都不打算弄了。畢竟這段時間過敏厲害,不敢塗太多東西在臉上。要不是因為今天大家都化了妝,我都不想化妝的,因為明天早上起來說不定臉又會腫起來,長很多紅疹了。”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沒辦法,大學四年,就今天這麼一次可以讓自己逆襲的機會,怎麼能錯過呢?就算臉腫了也要化妝啊!”周婷附和道。
陳田恬笑了笑表示讚同。
對麵寢室的黎靜化好了妝,喋喋不休地在說著無關緊要的閑話,室友沒人搭理她,於是又忍不住跑過來湊熱鬧。“你們都準備好了嘛?打算幾點集合啊?”
“還早呢,現在十二點半還沒到呢,不是一點半才集合嗎?我正在幫周婷化妝,一會兒再給自己化妝。”顧心雨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陳田恬和唐梓潼十二點半要去輔導員辦公室開會,因此她化好了妝就背著包打算走出寢室。
“現在還早呢,這大中午的,你要去哪兒啊?”黎靜見陳田恬著急地往寢室外麵走,攔在她前麵不解地問道。
“我要去輔導員辦公室開會,開完會時間估計也差不多了,就直接去集合照相了。”
“開什麼會啊,我怎麼不知道,班群裏好像也沒有通知啊?”
“隻是黨員和預備黨員要去,其他同學不用去。”
“哦,那你去吧。”黎靜聽完往旁邊讓了一步,陳田恬這才得以脫身。
陳田恬和唐梓潼約好在輔導員辦公樓門前的花壇處集合,當陳田恬趕到時,唐梓潼早已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