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田恬躺在賓館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著兩點三十八分,另一張床上的李曉彤已經進入了夢鄉,睡得香甜。
這是她大學四年來第一次夜不歸宿。雖然是和室友一起,而不是和別的什麼人,但是這種行為也已經足夠瘋狂了。況且大半夜還在馬路上和一群男生走在一起,這種情況也是前所未有的。自從上大學以來,憋屈了自己四年。給自己設置了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不允許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更不允許做出一些別人覺得乖乖女不應該做的事。可是今天,一下子就做了兩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著,緊繃著的興奮神經應該也是時候感到疲倦了,可是卻睡意全無。陳田恬嚐試著閉上眼睛不停地給自己催眠,可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那些過往就如同驚濤駭浪般朝她湧來,將她湮沒在記憶的海洋之中。不僅如此,就連還未曾發生的和朋友們離別的畫麵也一幕幕在腦海中無限循環放映著,讓她的心一陣陣地揪痛。
越迫切地想睡著卻越是睡不著,陳田恬就這樣在漫長的痛苦中煎熬著,反反複複地被疼痛折磨著,被悲傷包圍著,直至最後她根本不敢閉上眼睛。
再次查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五點四十七分了,她果真是一夜沒睡。
天亮之後,她和李曉彤一起在賓館吃了早餐,吳宇過來找李曉彤,他們三個一起回了學校。之後吳宇又被輔導員叫去處理畢業相關的信息表格了,陳田恬和李曉彤便各自回了宿舍。
陳田恬捧著白色的陶瓷水杯,安靜地坐在寢室的凳子上發著呆。不知不覺中,她又想到了賀楠。畢業了之後,他們倆便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她再也不能隨便找個理由問候他,也沒有機會再將群裏的消息用微信轉達給他了。
喜歡一個人太久,就會變成一種習慣。在某個生活中不經意的細節中,總會習慣性地想起他,想起他最愛說的流行語,想起他標誌性的表情和已經印入腦海的微笑,隨即而來的是沉甸甸的回憶。一陣愣神後,不再是濕了眼眶,感到有種無法言喻的疼痛牽扯著心髒,而是不由自主地淺笑,嘴角微微上揚。
他們都說時間是一劑良藥,而陳田恬還想補充一下,時間是一味中藥,見效慢,效果因人而異。對於某些免疫力好或者病情輕微的人來說,數月便能根治;但是對於免疫力差或者病根深重的人來說,也隻能是治標不治本。病根仍然留在心裏,隻是如果小心照顧,不去觸碰它,便不會經常複發罷了。
陳田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算病根深重了,但是她知道,至少在畢業後的三到五年,賀楠這個名字,仍然可以牽動她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誰讓陳田恬是個念舊的人,總是對過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呢。所以陳田恬一直都無法理解身邊那些分手時哭得死去活來,不到一兩個月就又另結新歡,愛得天昏地暗的人。
手機的振動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原來是賀楠。
‘後天我就走了,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好啊。我想起來了,你還沒幫我寫留言本。’
‘我沒空啊大姐,正在修改論文,導師說有很多地方不合格。’
‘今天明天兩天時間,總能抽出空來幫我寫留言本吧?耽誤不了你多久,最多一個小時,要是寫的快的話說不定半個小時就搞定了呢。’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你要是有空的話,到學校來拿吧,什麼時候都行。’
‘那我晚上吃完飯來學校找你。’
‘好。’
晚上陳田恬將留言本給賀楠的時候,叮囑他:“要多寫點啊,至少兩頁!”
“我寫不了那麼多啊,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懶得很,而且最討厭寫東西了。”
“不行,必須寫夠兩頁,否則你就別想從學校離開了!”
“我不管,我就寫一頁。”賀楠說完便轉身離開。
“你敢!”陳田恬假裝生氣地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第二天上午,陳田恬詢問賀楠有沒有寫完留言本。
‘喂,留言本你寫完了嗎?’
‘沒有啊,沒時間寫,昨晚熬夜修改論文,還沒改完呢。’
‘效率怎麼這麼低啊你,唉,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你發過來我幫你改吧。’
‘真的?’
‘誰讓我人好呢,有什麼辦法。’
‘發給你了。’
‘為什麼你發的網址我打不開啊?’
‘不知道啊,我這邊可以打開啊。你是不是用手機所以打不開啊?’
‘沒有啊,我用的是電腦啊!’
‘那怎麼回事啊,算了,還是我自己弄吧。’
‘等下,你把你那邊屏幕上顯示的內容截圖或者照下來發給我,我對照著圖片用文檔打字修改。’
‘這樣太麻煩了吧?’
‘我都不嫌麻煩你還嫌麻煩啊,快點兒,別囉嗦了。’
‘好吧,那大恩不言謝。’
‘你好好幫我寫留言本,我幫你修改論文,就這樣。’
陳田恬一絲不苟地幫賀楠修改著論文,直到太陽下山了,賀楠發過來消息問她改好了沒有。
‘你那個論文重複率改好沒?’
‘沒有,還剩四五段。’
‘你稍微快一點哈。’